第十四章 镜渊回响
黑暗中的镜廊像一条通往异世界的隧道。
周临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每一次吐息都在镜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模糊。他盯着那些不完全同步的镜像，一种诡异的错位感从脊椎爬上来——那些“自己”似乎比他快了半秒，又或是慢了半秒，细微的延迟让整个空间充满不真实感。
“这不是普通的镜子。”A-208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带着金属共振般的质感。他伸手触碰其中一面镜面，指尖接触的瞬间，整条走廊的照明系统突然频闪，所有镜像同时转向他们，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
周临的耳后植入体突然发烫，一段加密记忆被强制激活——
1999年12月24日，镜面实验室
年轻的陆远站在环形镜阵中央，手持某种棱镜装置：“记忆的本质是光信号在神经突触间的折射轨迹。”他的白大褂上沾着血迹，“只要控制光的传播方式，就能改写……”
记忆突然中断。周临踉跄着扶住墙壁，发现掌心沾满了细碎的镜面涂层。这些银色粉末在他皮肤上组成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学符号：∞→Ω
2
“他修改了镜像反射定律。”A-208突然砸碎最近的镜子，飞溅的碎片在空中诡异地悬停，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周临——童年、青年、甚至某个白发苍苍的版本。“这些不是倒影，是储存在光学畸变里的记忆碎片。”
走廊尽头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B-07的身影在频闪的灯光中时隐时现，她的机械义眼旋转聚焦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警告：量子记忆扰动超过阈值。”她的声音突然变成陆远的声线，“最终净化程序启动。”
所有悬停的镜片突然调转方向，锋利的边缘对准了周临和A-208。在镜片袭来的瞬间，周临看清了每块碎片上闪烁的相同画面：
一个被红光笼罩的婴儿培养舱，标签写着“Ω-1”。
3
周临本能地抬手遮挡，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镜片在距离他们皮肤几厘米的地方静止，随后如被磁力牵引般重新组合，在空中拼出一面完整的镜子。镜中不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个陌生的实验室场景：
十二个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儿童，他们的面容与周临幼年时一模一样。
“这是……”周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初代实验体。”A-208的声音低沉，“我们以为自己是第七代克隆，但实际上，我们是第十二批。”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画面切换——
年轻的陆远站在某个控制台前，输入一串代码。屏幕上的进度条显示：Ω-12记忆同步率 99.9%
“他在同步所有克隆体的记忆。”A-208的指尖划过镜面，波纹扩散，“让我们共享同一段虚假的过去。”
4
B-07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临的视网膜上突然闪过一组数据流——c=λν，光速等于波长乘以频率。他的大脑自动解析出隐藏含义：光速被修改了。
“等等……”周临猛地抓住A-208的手臂，“陆远没只是篡改记忆……他改的是物理法则。”
A-208的瞳孔收缩：“你是说，这个研究所里的光速……”
“比外界慢。”周临的耳后植入体持续发热，“所以记忆能在镜面里储存，所以我们的反射会有延迟——光在这里的传播速度被降低了。”
B-07的身影终于清晰。她的机械义眼锁定两人，脉冲枪的充能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目标确认：A-207，A-208。”她的声音冰冷，“执行记忆重置协议。”
枪口亮起蓝光。
5
在脉冲光束射出的瞬间，周临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他扑向那面悬浮的镜子。
镜面像水一样接纳了他。
世界在刹那间扭曲、拉伸、重组。
当周临再次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环形实验室里。十二面镜子环绕着他，每面镜子前都站着一个不同年龄的“自己”——从孩童到老年。
而在实验室中央的控制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具七岁男孩的尸体。
他的后颈上，刻着Ω-1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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