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具九境神魂，被文曲封禁，但却没有抹去意识。
叶无忧没有在意这些无谓的言语，也并未遮掩什么，于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的将他们吞入腹中。
旁人自不用说，连带着一旁的陆沉都看的微微咂舌，面色有些许僵硬。
但无人开口再度指责。
九境是什么概念？
在场的很多人……或者说近乎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活着的九境。
如今终于得见，但却只剩神魂。
而现在这些九境神魂，成了那毫无修为的男子入口食粮。
“这是，这是魔道……”远方的云舟有人小声道。
但随即就被身边的人给按在地上，死死捂上了嘴。
这是魔道么？
这还是魔道么？
这踏马哪能是魔道啊，这分明是圣道！
叶无忧没在意这些，也没去问这些神魂的来历，毕竟能到达九境，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世间并无九境，如今洛清寒也不过八境巅峰。
能达到九境的，只是那帮昔日的上古余孽。
看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漏网之鱼，如今在这蓬莱现世时，终于忍不住现身。
随着九境神魂的炼化，叶无忧体内那被侵蚀折磨的残破不堪的神魂终究是恢复了些许光泽。
虽说如今无法增加修为，但却也是某种意义上解了叶无忧燃眉之急。
做完这一切后，叶无忧睁开双目，微微抬眸，望着那高空之上的人影。
“两个月不见踪迹，就是去处理这些家伙？”
蓬莱将开，而文曲却莫名消声隐迹，叶无忧自然不会管她，但这消失的两个月，原来是去处理了这些被钓出来的上古余孽。
文曲的回应自高空传来，话音清冽，但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以为呢？我倒是想按照此前约定将此事尽数交由于你，可瞧你眼下这幅模样……”
话音微微一顿，文曲有些嗤笑道。
“你行么？”
男子怎能说不行。
所以叶无忧的回答很果断。
“行啊。”
文曲眼中讥讽之色更浓，几乎溢于言表，轻轻摇头。
叶无忧怔然一笑，随即摆了摆手道。
“文曲，不必如此试探于我，我行不行我说了不算，你若不信的话。”
话音微微一顿，叶无忧轻笑道。
“大可亲自试试。”
那双紫宝石的眸子微微眯起，凝望半响，最终收回目光，不再去理睬叶无忧。
文曲独自踏步，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霞光的最上方，随后于高空之中静静盘膝坐下，不见如何动作，便有无形压力袭来，将四周空域围的水泄不通的云舟生生退后无数距离。
惟有几位零散的七境此刻脱离了云舟，能够在这庞然压力下勉强维持身形不被推走，但也被推离了距离那霞光数百丈之外。
无数人目光惊愕，更是隐隐露出怒容，可终究无人敢发一言。
九境……亦或是更高？
万年的沉淀，更是作为当世修行法的创始之人，文曲的境界显然高的不像话。
这才是清场。
让人无话可说，无法争辩只能沉默的清场。
眼下除了七境，其余人在文曲眼中，似乎连入场的资格都不曾有。
当然……
哪怕周围海风呼啸巨浪滔天，唯独叶无忧所在这一圈，不受丝毫波澜。
大炎与大玄的云舟均安安稳稳悬停在空中。
叶无忧眉梢一挑，这算是种关照？还是走后门？
但他随即笑了笑，心中自己指正道。
这是共创伙伴的优待。
此刻四周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不曾见过文曲，纷纷猜测这个素未蒙面的强大女子究竟是谁，稍微与叶无忧相识的些许人，也只是神色怪异的目露思索。
怎么又是叶无忧呢？
洛清寒沉默的走到叶无忧身后，秀眉紧蹙，目光默默凝望叶无忧背影。
女子开口。
话音依旧十足冰冷，但女子目中却是带着些许担忧。
“她给你的神魂，你怎么敢就这样吞了……就不怕她耍些手段么？”
话音落下，叶无忧却是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往身旁拉了拉，并肩站在一起。
有些无谓的话音传来。
“有什么可怕的，她应该怕我才对。”
洛清寒眼中疑惑。
“她怕你？即便是先前你也不一定能稳胜她，此后这几年我们更是只能躲避隐藏行踪，避其锋芒，眼下她又怎么会怕你……”
方才文曲与叶无忧交谈之时，洛清寒的气息几乎提到了巅峰，做好了随手出手的准备。
“那文曲的性格就是如此，此前我确实要躲着她，但眼下蓬莱要开了，所以她……怕我。”
叶无忧的回答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瞧，我如今的伪装虽然还算不错，但以她的境界显然可以轻易看破这点小把戏，我眼下的状态只能说岌岌可危，说句难听的话，或许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寡，诶诶诶，别打别打，松手松手，我乱说的，不会不会。”
叶无忧嘶哑咧嘴，揉了揉被洛清寒捏住的腰间软肉，最后笑着解释道。
“我眼下确实毫无境界，也没什么实力，但我身上的诡异究竟怎样，文曲是知道的，正因如此，我现在很危险。”
“以往蓬莱未开，我若是死了也就罢了，但现在，我若是一个情绪不稳，或者有个三长两短，急的不是我，而是她。”
“她当初为何想让我帮她解决那些余孽啊，不就是怕那些余孽汇聚在一起于蓬莱现世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么，这就是她的性子。”
“而眼下，那些余孽都没了，但我却是最大的麻烦，呵呵，她如今想来应该会有些后悔吧？”
“十余尊诡异加起来，可以彻底将这海域覆盖，那还等什么蓬莱现世，先想想如何解决因我而生的诡域吧，一个不好，连她自身都要栽在这里。”
叶无忧神色坦然，泛泛而谈。
他如今当真没什么实力，毫无境界可言，是个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死人。
但不妨碍他万一心情不好，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直接爆了。
那时大家一起完蛋，黄泉之下做兄弟。
蓬莱开启，在文曲心中愈是重要，她便愈是要‘哄着’叶无忧，千万不能让叶无忧这颗定时炸弹出事。
只要蓬莱能正常开启，叶无忧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任意索求。
这就是文曲与叶无忧如今的处境。
洛清寒眼下算是听懂了，沉默少许后，认真问道。
“那蓬莱开启之后呢……”
“那自然是一切如常，各自……为敌了。”叶无忧笑道。
他与文曲的这份‘盟约’，靠的不是几句话，而是双方共同的目标，以及眼下的处境。
而蓬莱现世之后，那双方的合作也就彻底结束。
若是指望眼下这份看似‘和睦’的关系，能让文曲日后与叶无忧不相为敌……
那未免太过可笑了。
叶无忧等的，是陆采薇。
而文曲等的，则是白玉蟾。
二者的道路并不相同。
蓬莱开启后，便是死敌。
这几乎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也是确定的结果。
当初文曲给了叶无忧一本记满‘上古余孽’的小册子。
小册子之上的人，叶无忧已经全部划去了。
只剩一位还在。
最后一位。
文曲亲笔写下。
却是文曲本人。
洛清寒神色露出一抹忧虑。
眼下的文曲对他们而言，太过强大，也太过……危险。
见到清寒这幅忧虑模样，叶无忧想了想，随即笑着将其揽过。
“也不必这么忧虑，那都是后面的事情，至少眼下，我还可以……”
叶无忧说着，话音忽而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天空，冲着高高在上的文曲喊道。
“喂！”
文曲先是低头看向叶无忧，随后皱眉，冷冷道。
“我不叫喂。”
“好的，楚雨荨。”
“？？？”文曲的脑门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疑惑。
叶无忧最终收敛起了笑意，冲着文曲招了招手，道。
“文曲，跟你商量个事。”
“干嘛？”
“手上那镯子不错，是个法器？送我呗？”叶无忧嘻嘻笑道。
反正眼下的状况，就是自己是个定时炸弹，文曲若是想要蓬莱不炸，会被迫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这么说有些歧义，当然，双修不至于。
叶无忧可从不下头。
文曲微微眯起双眸，先是看着叶无忧，紫眸之中渐渐露出嗤笑。
她笑什么呢？
“叶无忧，很可惜，你看错了。”
文曲挥了挥手，将手腕从袖袍中露出，笑道。
“这只是个普通的镯子。”
可叶无忧神色并无变化，哦了一声，静静道。
“那给我呗？”
“我为什么要给你。”
叶无忧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文曲。
被叶无忧望着，文曲面容上那讥讽的笑意不知为何却是渐渐收敛，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沉默半响，轻淡的话音自空中传来。
“此物不行，你换一个罢。”
“不，我就要那个。”
文曲皱眉，指尖轻点，身前便有法器宝光弥漫。
“这些才是真正法器，虽说你平日不大用，但若是留给你身边那几位不曾入道的女子防身倒是不错，若是遇敌，纵然对方拥有道域，也可抵挡许久……”
能帮助低境界修行者抵御道域的法器？
不错啊。
叶无忧点了点头，文曲便将那几件器物抛来，被叶无忧接过，大致看了一眼，便正好丢给洛玥白露二人。
但他再度开口。
“镯子给我。”
文曲先是一怔，但随即话音逐渐带上不悦，语气微寒道。
“我说了，这不是什么法器。”
叶无忧点了点头，平静道。
“对，但我就要那个。”
能让文曲给出其余法器，也要留下的镯子？
哪怕这镯子当真普通，但此刻也绝不普通。
器物的意义，毕竟是人赋予的，那看似寻常的手镯，究竟赋予了文曲何等意义？
叶无忧原先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还真探寻到了什么。
文曲神色缄默，不知如何着想。
很重要对吧？
重要就对了！
此事并不好。
但叶无忧并没有什么犹豫可言。
事关陆采薇。
蓬莱开启之后，一切都是未知，但文曲知晓的，定然比叶无忧更多。
若是有意外产生……
那么一丝一毫的筹码，都可以被用上。
二者本就是敌人啊。
“来，把那东西给我。”叶无忧轻言道。
文曲眼中露出迟疑，但最终。
她取下了那枚镯子。
目光望着手中玉镯，文曲眼中罕见的露出一丝不忍，想要说些什么。
这是她记忆之中，师尊为数不多给她的东西。
师尊一直修行，不入尘世，不与人交流，但唯独有一年，得知她生日，去买了这镯子给她。
说起来……师尊当时为何还要去买呢？一个玉镯而已，仙宫之中不是很多么……
文曲摇了摇头，时间太久太久，很多事情有些忘记了。
但为了救出师尊，一个镯子算得了什么东西。
文曲最终不曾开口言说，将镯子径直丢给了叶无忧。
好在叶无忧没有上演松手失镯的情况，接过后放在手中细细打量。
啧。
玉镯只是玉镯，与法器毫无关联，通体也不算多么澄澈明亮，可玉沁早已经勾勒其中，显然，戴了很久很久。
大开门？
叶无忧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好像不是什么顶好的料子。
“东西收好。”文曲忍不住念了一句，目光却是一直望着叶无忧。
他是收起还是如何……
该不会将这镯子给身边的女子吧？
文曲本能的有些不喜。
但叶无忧只是笑了笑，没有收起，而是将那镯子自顾自的戴在了自己手上。
文曲一愣，但随即目中露出复杂。
明明叶无忧也算是‘好好收起’来，但……
不知道为什么，被叶无忧爪子沾了……文曲更不喜了。
但随即，她目光猛然望向下方海域。
那始终存在的霞光此刻一寂，随即璀璨绽放。
一瞬之间，烟霞满天。
文曲的呼吸忽而急促一瞬。
她于盘膝入定之中起身，目光死死凝望着下方的海域。
霞光盛放，海域不在，一座岛屿，缓缓显现。
叶无忧的目光也随之望向此内，深深呼吸，目中看不出情绪不动，说不出好坏。
洛清寒站在一旁，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刻进肉里。
洛玥双手合在胸前，轻轻闭眸，似在祈祷。
就连往日一直活跃的小狐狸，此刻也紧紧贴着栏杆，瞪大眼睛望着前方，目中露出又忧又喜的神色。
蓬莱，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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