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惹云烟】(第二卷1)
作者:跨越悲伤之城
2024/07/26
【卷2连载前言】 计划是3卷完结,第一卷已经全部放出了,字数比较少,算是打好框架。 第二卷大背景是祈朔两国再度交战,故事多线展开,会比第一卷长。 第三卷是和平年代淮山夫妻的蜜月游记,移步则换景。 然后每卷会有三个随机时间线和角度的番外。 本质上还是小黄文,剧情不会复杂,想到一出是一出,高明的铺垫啊反转啊啥的,没心思也没水平写,别抱期待。色色部分会好好雕琢一下,借鉴也不少。 几个想要强调的相关词条。 【架空】【纯爱】【HE】 广发糖,大团圆,削只削反派,不搞黑深残,我自己看着舒服,也希望有读者会喜欢这个调调。 关于作者。 系新手作者、业余作者,时间有限,写文无甚考究,想法比较随意,更新不稳定,不会太监 评论区看到了一般都会回,欢迎交流 【额外声明】 ★本作角色之间的物理冲突并不严格遵循经典物理学各项定律,所有繁衍活动并不完全符合自然生物学常识。 ★古代架空世界观,有可能发明创造/夹带私货,一般会标注在章节末。 ★无仙力、??、异能、魔法等,没有战力等级划分,打架不会出现炫酷特效。文中偶尔会出现很淡的武侠类元素,基本上也就是出于一点中二心理。 ★H内容不代表作者的个人喜好,带有攻击性或侮辱性的黄暴粗口并不映照现实,更无意挑起性别对立?? ★【纯爱,BG,1v1,HE】等既定词条只对主要人物生效。 【主要人物简介】 <谢淑云>本作女主角,青州谢氏嫡女,作为名门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一眸春水照人寒”,其气质清冷疏离,路人视角的冰山美人,实际是充满母性光辉的超温柔邻家大姐姐。 聪明睿智,见多识广,梦想是走遍大江南北、尝尽世间美食。 其性格开朗大方、淡然乐观,为人低调亲和,偶尔展现出调皮可爱的属性。 疑似粉切黑,憋坏水的时候总是一脸春风般的笑容。(据相关人士柳某指控) <柳琮山(许淮山)>本作男主角,柳家正统传人,剑宗第十届武道大会魁首,祈军总指挥,柳家军主帅。 魁梧壮硕大肌霸,武力值点满,六边形战士。 身份尊贵,家世显赫,年纪不大却很有故事的男人。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大大咧咧的豪迈性格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敏感多情。 身居高位而心怀苍生,使命感强烈,本质上却是悲观主义者,内心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孤独。 <蒋昕儿>谢家的小千金,尚未及笄,英姿飒爽的少女,古灵精怪,根骨极佳。 乖巧礼貌的淑女(大嘘),却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紧要关头聪明机警又杀伐果断,人狠话不多。 做事专注,给人以十分可靠的印象。 <苏越>有着怪味口音的湘郡人士,阳光开朗大男孩。 自小同母亲相依为命,年少独立,性温善。形象朴实憨厚,生得黑壮如牛,拥有一身怪力。 在外闯荡多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道经验。 曾任飞镰镖局天字镖师席,后师从柳家军名将李洪业,现已参军。 <柳啸渊>柳家家主,大祈第六代武侯(注:配有实职的特殊爵位,系祈国太祖皇帝特许柳家世袭罔替,等效官制正一品,司国防安保及对外军事要务),前柳家军主帅,柳家军附属机关“临渊阁”阁主。 丰神俊朗、年富力强的帅大叔,祈国长公主李姮萱之夫,位极人臣,同嘉武帝之间远超一般的君臣关系。 喜欢端着严肃脸,实则老不正经,臭屁爱摆谱,是占有欲很强的中年男人。 祈国肃反方案的幕后总策划。其人资历雄厚,老谋深算,在朝堂上以冷酷无情、手段狠辣著称。 <李姮萱>大祈长公主,先帝独女,皇帝的亲妹妹,封号长月,本作颜值天花板。 柳啸渊的结发妻子,明艳动人的妖娆美妇。有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魅力四射、风情万种。 凭借正统皇女的血脉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力压京城众花的现象级存在,追捧爱慕者无数。 意外地很有商业头脑,名下产业无数,不缺钱但贪财,喜欢躺着数钱。 <玉长瑛>谢淑云好友,逗趣抠门爱八卦的女神医。 出自紫鹊岭世外高人门下,游医,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一手精妙绝伦的医术,尤以外科登峰造极。 行医不设门槛,收费看人下菜。 <木小夏>玉长瑛之徒,来历不明的少年,由师父取名并一手带大,两人情同亲人,亦师亦友。 医术精湛,喜欢念书,自学过一些武艺,打猎捕鱼下厨做木工什么都会一点。 少年老成,对师父有着超越亲情的复杂情感。 <李焕延>祈国嘉武帝,体格高大,霸气外露,气质凛冽。 在位期间励精图治,知人善任,是极有魄力的操刀手,从不瞻前顾后,整顿朝堂和抵御外敌都毫无拖沓。 妻奴,人前威震四方,人后M属性大爆发的闷骚皇帝。 柳啸渊的挚友,两人有时会相互同化。 <萧雯青>独享恩宠的大祈皇后,皇帝的贤内助。将门虎女,文武双全,马术一流,擅使长枪和大刀,年轻时参与过前代御北战争。 因兼具中原女子的出色相貌和北地女子的壮实健美而备受关注,在民风剽悍的朔国颇有名气。 次要人物不多介绍,直接看文。 关于是否群像:第一卷有读者问了这个问题,我想了一下,不应该是。忽略番外,如果你觉得像,那么一是写作偏重没把握好,二是情节连贯性存在问题,三是时间线混乱,这几点我会在写作第二卷时注意。 第一次创作中长篇,经验比较欠缺,也欢迎大佬指导。 第二卷的双线主角分别是【谢淑云/柳琮山】,【昕儿/苏越】,其他都是陪衬,没打算写成群像。 第三卷就更不是了。———————————————————————————————— 第二卷 楔子 朔国大肆招兵买马,筹划数年,此番来势汹汹,两军交战至今已三月有余。 同朔国将领交锋无一败绩的祈国战神柳琮山重出江湖,叛军在数日内被悉数拔除,朔国皇子受俘,细作几近全灭,种种突发的变故令朔国高层又惊又怒。 朔帝阿斯尔曾亲往前线召集一众大将商讨对策,又试图联立西域各部,誓要不计代价赢下此役。 柳琮山复任大将军之职,祈军势头正盛,没了后顾之忧,战线一路向西向北拉开。过于强大的柳家军一系单刀直入,其余两军自侧翼遥相呼应,朔军主力渐渐转入回防态势。 相比之下,地处两国交界线东侧的玉翎关一带虽偶有敌袭,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祈国新军从正北部打得火热的离州平原转移此处集中驻扎,负责东北一带边境安防的同时也在每日操练,随时等待调遣。 嘉武二十四年 桂月七 玉翎关外,大山连绵,晴空万里。 北地骄阳高悬似耀眼的轮盘,光与热慷慨地泼洒在雪山和草地,温暖着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的人们。 玉翎关往北出境三十余里,朔国偏远地带的一个小镇坐落在雪山之间芳草萋萋的谷底里,高山融雪汇聚而成的溪涧清澈剔透,镶嵌在小镇正中将其一分为二。 镇子最北边一处富饶的庄园砌着厚厚的围墙,庄园正中的圆堡建筑仅有两层,却足有寻常房屋三四层楼之高,在小镇里称得上鹤立鸡群。 据镇子里的人说,这家庄园的主人名叫傲恩其,是个外地迁来的神秘富商,多年前在镇子外头盖了这么一栋大房子,一直定居此处。此人慷慨友善,长久以来往镇子里捐赠过不少生活物资,可谓德高望重, 富商家中不愁吃穿,闲来无事砌个园子种些东西,又便宜卖给当地人,也仅仅是为了体验生活。 这个夏季,庄园里也是种满了瓜果蔬菜,花花绿绿染遍了偌大的园子,富商却是鲜少出现在当地人的视野中了。 阳光透过榆钱树的缝隙洒下婆娑的光影,沙沙声随微风响起,更显午间的静谧美好。 少女摘下兜帽,将一缕散落的碎发轻轻撩至耳后,又重新检查系紧玉膝上缠绕的绷带,向身旁的中年大汉点头示意,两人行至庄园大门处。 “砰砰。”少女叩响门扉,大汉清了清嗓子。 <有人吗?喂喂!!傲恩其老弟不在家吗?!老子刚从外地接女儿回来,家里没吃的了,想买些土豆回去。>(朔语) 无人应答,邻院传来几声犬吠。 “砰砰砰。” 少女和大汉对视一眼,大汉正欲开口,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与此同时,少女飞快朝不远处的镇子口打了个手势。 <您好——啊?!是你!!>开门的小个子男人和少女只一个照面就瞬间拉高了音调,下意识躲向门后去摸门闩。 少女也是瞳孔微缩,反应比门另一侧的人还快上许多,抬起修长圆润的玉腿照着门板就是一大飞脚,那人将将缩回半个身子,不及有任何动作,被门板重重扇在脸上,当即是头昏眼花。 “消息无误。”少女提剑闯进园子里:“大叔,唤他们过来,自己找个地方躲着。” 利刃出鞘,绛渊剑高调又张扬的尖锐轰鸣声响彻院落。 <啊啊啊!敌袭!!!>那矮子捂着半边脸大喊大叫,被路过的少女一脚踩住胸口,险些一口气背过去。沉寂了几月的庄园瞬间热闹起来,敌人闻声从圆堡中窜出,少女蹲下身来赏了矮子两记耳光,又咔嚓一声卸了人下巴将其丢到一边,随后长剑如灵蛇般挥舞,与楼里跳出来的朔国士兵缠斗起来。 一队牛高马大的御北军新军精锐从镇子口火速奔来,其中一提刀的黑肤大汉更是凌空蹬墙飞身入园,庄园里顿时响起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和刀兵相接的清脆声响。 那精通朔语的中年大叔并不会武,和友军身形交错之后便熟练地躲了起来。 “老大,你也太莽咯!”黑肤大汉见少女已经冲进圆堡,连忙挥刀赶过去帮忙。 “操,人辣么多?情报不是讲就一小队蛮?”这八尺壮汉一刀砍翻围在门口的敌方士兵,蒲扇般的大手向后探去将偷袭之人的领口一把揪住往门框上猛砸,当下给人砸得是五官扭曲浑身抽搐,破碎的门板夹杂着缕缕鲜红。 “老大,莫不是讲先打探清楚哈?咋直接干起来咯。”黑汉贴过去与少女背对背,横臂持刀摆出格挡式:“介个卵房子奇形怪状滴,里头大殿介么宽敞,从外头哈看不出来。” “呼...出了点意外。开门的小矮子正是大当家手底下那个二五仔,此人恰巧在山寨见过我。”少女沉声道:“就是我们要抓的傲恩其,刚刚被人护着往二楼躲了。” “那等哈俺先挡到楼梯口,找机会冲上去,他跑不脱滴!”苏越单手抄起大殿里的圆木桌,右手持刀开路,将那桌子充当防具,耍杂技一般舞得虎虎生风,护送少女一路深入。 “苏老弟昕妹子,你俩可还好?”门外又跳将进来两个持刀的汉子,其中一人道:“歪日,这么多人你俩也敢单独冲,回头挨处分!” 少女这边已经冲上了连接二楼大厅的螺旋楼梯:“再说!园子外头留几个,别全都进来。” “晓得!”那人在混乱中抬脚挑起一把短刀,在手里顺了两下,耍起双刀来:“还好这些人功夫蛮差,都是些虾兵蟹将罢了!苏老弟,刀哥只表演一次,好好看好好学!” “学个鸡巴!介次行动老大才是头头,你想处分哪个?”苏越那背对着少女的魁梧身躯几乎占满了旋梯口,活像个拦路虎。他大吼一声,立住圆桌带着霸气无匹的力道踹上去,厚实的木板顿时四分五裂,数名敌人齐齐倒飞出去。 两人且战且上,一人隔着胸甲被少女一剑扎了个对穿,鲜血喷涌的尸体倒向苏越,苏越顺势将人砸向楼梯口。 “老大,你介是啥子剑,太夸张咯。” “再说,别分心。” 这少女宝剑在手,当真是十步杀一人,谁人想得到她习武才一年多?若某人见上一眼,即便知道少女在军中日日加练剑术,夜里挑灯研习剑宗剑谱,怕也要叹一句天才辈出。 楼下的追兵也是如同送菜一般频频跌落,稳如铁塔的黑壮汉子立在半道上,胸膛起伏,无声宣告着“此路不通”。 一男一女配合无间,少女眼看就要攻上二楼,其长剑直指旋梯口的白色珠帘,另一只手藏进袖子里,正要往上探去,珠帘之后人影晃动。 下一瞬,两名膘肥体壮、长相一模一样的蛮汉泰山压顶般跃下。少女险险跳开,差点在台阶上崴了脚。 两人皆是气势汹汹而来,其中一个大概是走了背运,光溜溜的大脑袋恰好与少女情急之下迎面放出的袖箭碰了个正着,当即捂着太阳穴抽搐两下,栽倒在楼梯上婴儿般地睡眠。 另一人勃然大怒,哇呀呀大叫三声,居高临下持狼牙棒朝着少女疯狂进攻。 蛮子步步紧逼,少女的身法和剑术在狭窄的旋梯施展不开,双手持剑硬吃了几棒,虎口几乎要迸裂开来。 另一边,苏越将大刀往梯板上一插,双手扶住刀柄飞起连蹬,两个包夹上来的朔国士兵齐齐跌落。 “这家伙有点猛,换你来。”少女又一个后闪贴住黑汉肌肉虬结的宽背,顿时有了安全感。 两人互换位置,苏越在满是血污汗水的大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抽出明晃晃的大刀举过头顶,跳身劈砍过去,和那北蛮人大开大合斗了起来,才几个来回,两人青筋暴起的粗壮臂膀皆是微微颤抖。那蛮汉以气力著称,和个毛头小子面对面哐哐猛砸竟是稍显劣势,那里能轻易服输,一口大牙咬得咔咔响。 傲恩其掀开珠帘扫视下方,脸上露出震惊又绝望的神情。其张弓搭箭,瞄向手执长剑、蝶舞轻灵的倩影,犹豫了一瞬,少女似有感应一般回首望去,那处只余珠帘来回摇摆。 这时节自称刀哥的双刀汉子连踩两人肩膀跳至少女身边:“虾兵蟹将清扫得差不多了,怎么说。” “收网抓大鱼。刀大哥,这里交给你!”少女穿过苏越腋下朝蛮子丢了个单纯只是香囊的香囊,那蛮子果然掩住口鼻急急后退。 “阿越,照上回那样送我一程。” 只见苏越二话不说,退一只脚蹲作弓步,十指并扣翻起双掌,浑身肌肉紧绷,充当起少女二段跳的弹簧跳板来。 少女收剑入鞘,玉足点踏间腾空而起,借由苏越的助力翻越旋梯顶部的围栏。 眼见少女拔剑挑开珠帘,那蛮子立马要追,苏越大喝一声,直接将大刀投掷过去,冲向蛮子的时候顺手拾起地上的狼牙棒。 “来,再和你苏爷爷比划比划!” 被大刀拦住身形的蛮子见冲上来的青年使起他孪生兄弟的武器来,当下是怒目圆睁,两人又战成一团。那蛮子这回当真是激起了浑身血 本章未完,点击[ 数字分页 ]继续阅读-->> 性,不要命地进攻,手头的狼牙棒几乎舞出了残影。 苏越有些心惊,且战且退,刀哥正要欺身上前相助,却见双目赤红的蛮子虎躯一震,猛地低下头颅,死死盯着从胸口穿心而过的深红色剑尖,僵硬地倒了下去。 去而复返、鬼魅般轻灵掠下的少女神情冰冷,提着血淋淋的长剑一言不发拾级而上,一剑斩断珠帘,苏越忙丢下狼牙棒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两名军汉押着一块头高大、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走出庄园,后面还战战兢兢地跟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个徐娘半老,另一个约莫还未及笄,二女眉眼间有些相似之处,瞧着都是祈国人。 少女口中的叛徒小矮子被人半死不活拖出来丢上了马,剩余的个别朔军俘虏则是带不走也放不得,少女下令全数就地格杀。 园子里传来人头落地的声音,中年男人停下脚步。 “老实点!”负责押送的汉子加大力度警告道。 刚要翻身上马的少女回头看向男人。 男人闭了闭眼睛,而后盯着少女恨恨道:“小女娃真是雷厉风行!” 竟是地地道道的中原话。 少女注视着他,面无表情:“所以呢?已经是最痛快的死法了。” 男人愣了一瞬,少女再不看他,紧了紧因伤口拉扯而略微泛红的绷带,收齐缰绳翻身上马。 “少他娘废话,傲恩其。”刀哥率先提着血淋淋的砍刀从园子里走出来,路过的时候踹了中年男人一脚:“或者说,宋...ε=(′ο`*)))唉等等,你祈国名儿叫啥来着?哦,宋皓是吧?” 傲恩其一个趔趄,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镇子北边听到动静的人家偶有打开门窗偷瞧议论的,更多人则是噤若寒蝉,直到镇子口的动静彻底消失才敢探出个脑袋来。 此行乃是越境截人,尽管是偏远一带的小镇,当地亦无正规官兵把守,一行人还是策马飞驰溜得极快。 玉翎关,御北军驻地之一。 “老大老大,你是不是伤到了?那边交接完哒!”苏越掂着荷包走上来,嘴里叨叨个不停。 “上头表扬咱虎贲一队嘞!讲咱勇猛,这回一个没死,上了战场都是好把式。不过俺jio得,毕竟一队嘛,大家都是选出来滴精英,勇猛点才正常不是?然后老大你猜咋滴,上头那官官喊人来分银子,挂了彩滴分yo(药),刀哥突然来了句不如逮酒庆祝,跟到就挨骂了,哈哈...” 少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更换着膝盖上的绷带,有些心不在焉。 “嗯?啊嗯...没有,就是之前训练划的伤。” “哦。”苏越挠挠头站在一旁,视线扫过少女卷起的灯笼裤和月下萤白如雪的光洁小腿,忙抬起头去看月亮。 “我今天使暗器当面杀了那人兄弟,又从背后捅了人心窝子。”少女突然看向他,表情有些复杂。 “那般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有些难受。” “害,俺以为啥嘞。”苏越道:“老大想哈,不早点给人弄死,万一他两个给你围到起,一人一棒头,你猜得不得留情?浪大个棒头敲你这小脑袋瓜,脑浆子阔嫩都要流一地咯!老大死滴惨兮兮,他们把俺一围,俺也要挂咯,那好划不来。” 「听上去怪怪的」少女心想。 “算了,道理没错,是我太矫情了。”少女叹了口气:“你死我活的时候那里计较甚么手段,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嘿嘿,就是嘛!”苏越又道:“老大心态好,今儿还保护了俺嘞!” “阿越又在取笑我了。”少女冲着面相憨厚的青年微笑:“睡不着,练剑去!” “嗯?浪晚还练?老大,俺娘讲多睡觉皮肤好。” “不好好练剑习武,怎对得起阿越数次将后背毫无保留交付与我?”少女调皮地眨眨眼。 美人初长成,月光下风华刹那,直教这黑面青年看呆了去。 “这把剑的主人可不简单,不能落了他威风!” “哪个?”苏越回过神来,大黑脸在月下即便有些泛红也瞧之不见:“俺老早就好奇了,你介把剑咋浪个锋利?俺走镖浪多年都没见过比它还锋利滴。” “保密!”少女狡黠道。 苏越不满:“切!老大讲滴那人,讲不定还没得俺便宜师父厉害嘞。俺那个师父是真滴厉害,少讲是个将军,就是人太坏。嗯,坏。” 少女笑,青年愣了愣,也跟着笑。 “阿越,谢谢你。”少女轻声说。 “哈?不敢当不敢当...” 同一片夜空下。 恰逢封阳天弥节。 “天弥”即“天满”之意,在气候寒冷的北地,人们眼中的“天满”自然是一年之中太阳最温暖、光热至盛之时。 北朔各个部族的习俗不尽相同,不过这天弥节乃是举国共有的大节日,其具体时间因地域不同而有所差别,多集中在巧桂两月之交。 朔帝阿斯尔喜欢与民同乐,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前线是否战火纷飞,只要碰上这些传统佳节,他都会依照当地的风俗盛装出席。 是夜,宴会结束后的阿斯尔兴致高昂,带着一众亲信和大臣们登起了山。 半山腰高高的瞭望原上,阿斯尔一席女式的牡丹红曳地长袍,双腿交叉凭栏而立,吹着冷风醒酒。其身形高大,右手扶着栏杆,左手撑在额头上翻起在风中凌乱的留海,堂堂一国之君摆出慵懒随意的姿态,与大祈皇帝李焕延的霸气沉稳大相径庭,却别有一番气度。 <真美。>朔帝俯瞰封阳城里的万家灯火感叹道<其实中原大地的所谓美景未必胜过吾等故土,是也不是?> 无人应声。 开玩笑,鬼知道这皇帝想表达什么。有时候即便是面对相同的情形,他都会一改上次的说法。 总归随行众人都明白一点,眼前的皇帝对于中原有着终其一生的执着,胜过百年来任何一位君王。 <封阳城...号称吾大朔第二都,确是个好地方。>朔帝话锋一转。 <柳琮山是不是还打到过这里?> 听到这个名字,众臣皆是屏息凝神。 打没打到过您还不清楚? <回陛下,是的。>亲信中离皇帝最近的老者上前一步。 这老者脸上戴着做工精巧的玉狐面具,其白发飘飘,身形昂藏挺拔,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真气人啊,什么坏事都有他,得把他杀了泄愤。”阿斯尔突然换成中原话,侧首看向面具老者:“嘿,你有办法的吧?” “回陛下。”那人眼神淡漠:“可以试试。” “嗯?”阿斯尔挑眉:“真有办法?” 又见他摊了摊手,环顾四周。 “这里有谁打得过柳琮山吗?”阿斯尔咧嘴,语气夸张道:“出来吧!朕的勇士!” “...”面具人在面具之下扯了扯嘴角。 “办法暂时没有,但杀人和打仗不同。”面具人意味深长道:“攻城略地难,人却很容易死。” “行,那你慢慢想办法吧!殿中人随你调用。”阿斯尔将收纳在袖口的几株蒲公英花取出,在手中轻轻揉碎,自高处纷纷扬扬洒落。 “等你的好消息,乌日格阁下。” 【阿斯尔】北朔国君 卷贰 第一章 离州西北,暮雪关。 广袤无垠的草原如同一张苍绿的画毯延伸至天际,不知名的野花或紫或红,竞相点缀。 几处浅滩镶嵌在草地间,忽有一列军骑飞驰而过,马蹄在日光下溅起晶莹水花。 城楼上松绿长衫、气质内敛的儒雅男子负手屹立,望着由远及近的黑点,神色稍显凝重。 前线送来一批又一批军报,慕容钦一仍不免忧心忡忡。 相较于暮雪关雨后的碧空如洗,此地向北延伸约两百里,天色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味道来。 朔国南部重镇,喀鲁坦城一带的天空现下悬满了风暴状云弧,一层层乌色弧脉让穹顶从视觉上降低了许多,云底的纹路仿若巨浪,好一个黑云压城城欲摧。 正是在这般诡秘而壮丽的映衬下,史诗级的大战在城外的平原爆发了半日有余,战火与马蹄将原本富饶的草地变得荒芜凌乱。 北地战马矫健,士兵蛮武,城防构筑却远不及建造技术优良的祈国,投石器和攻城锤的力大砖飞使得黑云下的城墙摇摇欲坠,城墙上遍地横尸残骸,断裂的箭羽、破碎的盾牌随处可见。 直到钩锁和云梯相继钉上城墙,城门外已是尸横遍野,城楼上有那幸存的守军也早早吓破了胆,作鸟兽四散而去。 城门大开,主城墙被祈军迅速控制,城外包围圈中另一波敌军增援却仍在负隅顽抗,劣势明了也不见得丝毫退缩,冰冷的钢刀划破空气,擂鼓声震动天际,连大地都要抖上几抖。 只见一黑甲猛汉身长八尺,手提长枪,动作大开大合,枪尖所至无人能近其身,胯下白驹在战场中奔逸绝尘,更是尤为显眼。 这猛汉亲率先锋军杀出血路,势如破竹夺得要害阵地,在敌军增援蜂拥而上之际遁入层层竖起的盾甲当中,全局指挥着兵阵动向。 此人悍勇非常,撕开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却毫无恋战之意,阵外接踵而至的敌军将领意欲与之一分高下不得,于是一个个扯着嗓门高喊懦夫、徒有虚名、只敢龟缩在阵地里的小辈... “叫叫叫,叫个鸡毛。” 这人在马背上调转身姿,对着远处的敌阵啐了一声:“爷何等身份,是你们想战便战的?” 城外的柳家军主力以三面夹击之势蚕食援军,战火燃至傍晚才在大雨中寂灭。 近两月来,朔军在战线东侧对上素有“护国神盾”之称的御北军乃是久攻不下,双方对峙已久,西侧战况则是愈演愈烈——定远军以半数兵力死守各大要塞,柳家军一系则以攻代守,在柳琮山的带领下兵分多路,避实击虚,仿若大草原上的几抹幽灵,逼得敌军四处奔走、辗转回防,仍未免今日败得彻底。 此时天幕暗沉,城墙上被洗刷过的青砖布满战痕,瓦砾崩碎零落。下方是雨打飞尘,能够吸进肺里的似一种怪味,仿佛混杂了草香、细尘、汗臭、血腥和铁锈等诸多味道,一呼一吸实在称不上舒适。 身披锃亮黑甲的铮铮铁汉在周遭的清点声中微眯着眼,倚靠在白驹湿了毛发却依旧威风凛凛的躯干上,似在闭目养神。 汉子眉角挂着水珠,雨水自上而下划过刚毅俊朗的侧脸、浅而泛青的胡茬,又滴落至黑甲的鳞片缝隙里,顺着纹路润湿甲面。 时间流逝,马蹄声在等待中由远及近。 来人乃是先锋军骑兵校尉,只见其翻身下马,在柳琮山面前毕恭毕敬行礼道:“报大将军!城内初步盘查完毕,先行部队已安排妥善。” 柳琮山睁开眼,明眸晶亮透彻,隐去方才一刻的疲惫之色,声音浑厚有力:“传令,大军即刻入城!” 柳琮山领兵在前,城中百姓乍一见到这位赫赫有名的祈国大将军,抛开对强敌的畏惧与敌意,倒觉得此人与北地传言中青面獠牙、血气冲天的中原杀神颇有些出入,瞧那端正大气的五官,浓眉大眼、梁阔唇丰,俨然是副好皮囊。 细看之下,其左眼眼角一道不知来处的灰黑色污渍尚未在先前的大雨中冲刷干净,被雨水抹出个尾影,像是不伦不类的眼妆,不仅不显狼狈,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凌乱美感。 “嘶...怎生火辣辣的。”下腰传来阵痛,柳琮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派云淡风轻,实则暗暗咬紧了牙关。 方才他在战斗中一记大力横扫,竟不慎扭伤了腰,在热血沸腾之时哪里管得着,疼痛带来的危机感反倒是助了兴致,杀得敌人是接连败退。 后来在雨中歇了半刻凉,伤处淤积带来愈发明显的后劲,动则难忍,一牵一拉仿佛痛进了根骨。 柳琮山后知后觉,自个真是没有少年时那般韧性了,就如同兵器,久用则多是消耗磨损。 犹记得上回某位大军师还劝他多加休息,叮嘱他照顾好身体,苦口婆心不成又转为阴阳怪气,直言他们大将军尚才二十六七的年纪,再多挥霍个十年八年应是不成问题! 彼时的柳琮山呢,不仅一本正经应下了来自军师大人的“夸赞”,还摆出个炫耀臂膀的架势,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恼得慕容钦一直骂缺心眼儿。 精兵隔开的街道两旁逐渐有越来越多的异族百姓前来围观,柳琮山作为一军之首,又是魁梧昂藏的英雄好汉,自然而然吸引了诸多“友善”的目光。 恰是雨后暮色,气氛略有些阴森。 见惯了这种场面,柳琮山依旧是端视前方,完全无视那些异样的视线——若是这时节还能节外生枝,他这些兵也算是白训了。 军队驻扎完毕,他还得抓紧空闲休息哩! 战后事务繁多,从盘查城区、镇压暴乱,再到安置伤员、督军监岗,柳家军上下按部就班,柳琮山身为首领反倒是稍得清闲,大多时候在大帐里听阅军报即可,索性敷个药安心静养。 是夜,大帐里灯火通明,柳琮山光棍地将自家军师几日前落下的名贵鹤氅叠成靠垫,赖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指尖薄茧轻轻摩挲着桌帏,困意席卷之前,男人始终寻不到个安逸的姿势,烦躁间一脚挪开叠合整齐的书卷,极其不雅地抬腿在桌上交叉架起那双宽又厚的军用革靴,诺大个身子后仰,形成微妙的平衡。 眼下养精蓄锐,他也有些乏了,奈何还得绷着根弦,越想平静越是烦意丛生。 姿势舒服了,靴尖还抖着节拍,柳琮山嘴里轻声呢喃不为人知的细语。 啊~打完仗之后的幸福生活!总觉得有数不清的好事值得憧憬,具体却想不出几样来。 昔日的好友们总说他铁树开不成花,事实确是如此,如今就他柳琮山一把年纪尚未婚配,却阴差阳错搭上个俏寡妇... 与淑云相处的一年里,两人维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却又恰到好处。于柳琮山而言,孤独忙碌的生活不再清汤寡水,大事临了也不宜牵扯过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你侬我侬时如胶似漆,肉体和心灵都极其合拍,这妙人儿花容月貌不说,受他调戏时会露出姑娘家的羞涩窘态,情到深处的媚骨却浑然天成。 食髓知味的男人那里做得到轻易割舍? 若说最初是各求所需,一抒心中烦闷也就罢了,可后来时间长了,男人开始沉溺于对方温柔的嗓音和恬淡的笑容——柳琮山心悦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一个在点点滴滴中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温暖舒适又绝非刻意的妙人儿。 扪心自问,他是在乎她的,但他拿不准注意! 俏寡妇乐得独身,兴许把他当做平淡生活的小小润色罢了,可有可无。 他的身份和处境亦是个问题。 也不怪向来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柳大将军想东想西又踌躇不前,他尚有大业未尽,焉能一门心思谈情说爱去? 更别说这小娘们儿头天夜里睡在一处时能好夫君亲汉子地叫,转头便把他忘得干干净净,鲜少主动来寻。派人打听又知晓她家中富裕,父母宠爱,妥妥的千金大小姐,日子逍遥自在得很,能在乎他个打铁的?自然是相中他力大活儿好呗。 用人话讲,他在给人家当姘头呢! 罢了,不就是个女人么?老子堂堂镇国大将军,刀剑作伴才是! 本章未完,点击[ 数字分页 ]继续阅读-->> 才怪。 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许淮山本就是虚构之人,使命一旦完成,便会在某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地消失,届时荣川城连带着她便都成了过往云烟,两人再不会有所往来了。 岁岁载载如长河,想到他有朝一日会被她遗忘,铁打的汉子心里竟堵得慌。 那一日的短暂温存之后,淑云一脸淡漠,温热的红唇吐出冰冷的话语,要同他一拍两散。 那一回,向来好脾气的美人脸上罕见有了愠色,怪他逾越了,怪他自作主张,险些带歪她的宝贝女儿。 彼时柳琮山沉默良久,心里一阵无名火直往上涌。 两人无名无分亦无山盟海誓,她的三言两语哪里像商量?分明就是告知。 他不愿接受,又一下没想好措辞,索性枪棍底下见真招,先将人干服了再说。 世人传颂的英雄好汉,就这样将毫无还手之力的美人儿强行压在身下,像是强取豪夺。 ... 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一些记忆的碎片,柳大将军嘴角勾起,终于是浅浅入梦了。 ... “这大将军高大强壮,孔武有力,半裸的身躯壮硕如牛,宽圆的肩膀,高挺的胸脯,浮动的腱子肉拧麻花儿似的纠缠盘结,泛着古铜色泽的皮肤在耀日下仿佛隐隐镀上一层鎏金。” 亭台中央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越讲越激动,挥舞着随手拾起的柳条在空气中比比划划:“这般身躯凛凛,昂藏挺拔的男儿横刀立马,自有万夫莫敌之威风;其心雄胆大,语话轩昂,更显千丈凌云之志气。千里之外黄沙弥漫,只见这战神将军赤目流光,一人一骑掠起黑风残影,偃月长刀舞若惊世游龙,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将。正所谓: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呐!” “夫子啊,听您说了这么多,那柳将军长得俊是不俊?” 外围一男子朗声问道。亭子四周突然安静了一瞬,不待这夫子回答,又听一年轻女子笑着起哄:“俊俊俊,俊得很!相传柳大人貌若潘安,一身气度跟那话本子里的仙君似的,呵呵...” “去去去!人家乃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汝等安能以貌取人!”那夫子只差没吹胡子瞪眼,稀疏的眉毛翘得老高:“前线诸将士生啖肉、浴黄沙,甚么苦难没经历过?还仙君,行军打仗要的是一把子力气,脸能管饭吃啊?”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阵嘈杂。 “不管的,将军必是个美人!” “各位听我说!家兄曾有幸进京赶考,那年武举大摆擂台,前去捧场的姑娘家数不胜数,据说就是柳将军担任考官之故,想想看,能不俊嘛!” “那是自然!早就听闻京城柳子岳文武双全,才貌俱佳...” ... 与此同时,在路边不起眼的马车里,一位肤白貌美、面带微笑的美少妇徐徐放下车帘,稳了稳发间的淡青色如意簪,又轻轻叩响车门,马车便再度行进。 谢淑云心中好笑——美人,哈哈! 在老家青州一带,白净斯文的美男子似乎备受推崇,这里的人也是风雅逸趣,不怪先生绘声绘色讲得起劲却跑歪了题。 要她说啊,许淮山那厮本事好,气力足,好酒好色饭量大,一句话便概括了。 嗯,小心思还多。 淑云笑着揶揄:“你家将军倒是好名声!” “回主家,要说主帅的威风,相比那人所述有过之而无不及嘞!”外头一身黑衫,兼任护卫和马夫的柴彦哈哈一笑,饶有兴致道:“至于美人嘛...这名头丢给慕容大人尚可,我家主帅...咳咳,嗯。” 差点得意忘形!柴彦及时收了声。 “哦?有何威风,柴兄弟不妨细细道来?” 「说起来,这浑人平日里哪有甚么威风,粗口倒是一堆。」谢淑云暗自腹诽。 事关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既然主家发问,柴彦这心腹手下不得好好美言几句?于是又接着方才的兴头道:“咱们主帅啊,上了战场实在是霸气无匹,却不同于那些北蛮将领的横冲直撞,而是稳重自持、宛若定海神针!” 淑云在车内笑吟吟地听着这大兄弟逐渐高昂的语调:“身为大将军,万卷兵书烂熟于胸,经验老道从不失手!轮功夫,他长枪在手,无敌是多么寂寞!” 淑云心想,柴兄弟尽职尽责大半日,午饭还没得吃,尚有如此精气神,实在是难得。 “这样说来,以前只见过将军舞剑,我虽是不懂行,亦能看出些精妙来呢。”淑云由衷地夸赞道,心里也是有些好奇,那人是怎个无敌法? 两人一路回了城郊的医馆,今日提前打烊,铺设整齐简单的大堂便显得格外空旷。 “玉儿,回了——” “哎,在忙!”诊台处是一灰袍女子擦拭墙柜的背影:“桌上还剩些点心,饿了先垫着,待会咱请客下馆子去!” 这下柴彦是两眼放光,当即谢过。 淑云走到诊台前坐下,轻轻把玩着面前熏蒸陶壶样儿的物件:“玉儿,是好消息呢。” “好好好,你办事我放心。” 对面那掌台的女子装束干练,胸脯略平,和谢淑云形成鲜明对比,一张俏脸不施粉黛,却是又素又耐看,杏目褐眼,不是玉长瑛又是何人? “放心啥呀,可麻烦了!得亏咱是关系户。”淑云从怀里取出一本薄册,小心翼翼铺在台面上:“你稍后先瞧上一瞧,我同你细细说道。” “么问题啦~你歇会儿,可不能给我们香香软软的美人儿累着!” “哎呀...闭嘴吧你!” 下意识顾盼左右,淑云压低声音匆匆打断。 柴彦挠了挠头,又拿了块软糕往嘴里塞。 “得,收拾好了。” 长瑛拍拍手,转身从墙上匣柜里捻出些白色花瓣来,佐以煎好的药汤给淑云沏了半杯清茶,又顺手取走她手里的陶壶。 “别给人家弄坏了,好贵的!”玉长瑛将茶杯递给她,“来,尝尝这个。” 谢淑云柳眉一挑:“茉莉花茶?” 纯白花瓣漂浮在色泽通碧的汤药上,很是养眼。 “茉莉药茶。”长瑛扬了扬下巴:“玉神医亲制,有养颜安神之效。” “药茶?” 淑云不明就里,不知她作何花样。 “尝尝看嘛!我这茉莉品质极佳,冰雪为容玉作胎,很称你哦?”长瑛单手支起下巴,邪魅一笑。 “就你嘴甜!” 淑云长袖一挽,正待喝下去,又瞥见好友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似是期待她做出点评的可爱模样,顿生调戏之心。 只见其红唇抵住杯沿,动作一顿,美眸陡然睁大作惊讶状。 “如何?” “哎好...没尝呢!” 淑云眉角弯弯,笑眯了眼。 “干嘛!”长瑛红着脸嗔她。 淑云轻咳一声,正儿八经抿了一口,瞬间是眉头紧蹙。 “啧,报喝!” “不能吧...” 淑云撇撇嘴:“你自个尝尝呗!花香不知去处,余味一言难尽。” 长瑛一脸狐疑,盯着对方手里的茶杯道:“来,给我尝一口。” “?人家喝过的!”淑云面露嫌弃。 “拿来吧你!” “...” “呸,咋是这个味儿?”长瑛抹了抹嘴,又轻轻啧巴两下以细品:“此药性中和,味清甜,不该有怪味呀!” “谁晓得。”淑云摊摊手,想笑又忍住了:“怕不是茉莉的问题。” 长瑛摇摇头,笃定道:“茉莉没问题,两者的药性也不犯冲。” “那就单纯是味道欠了些。”淑云又将那“茶”端回去小试一口:“啧...看上去清亮剔透,闻起来也没问题,单单过不了唇舌这关呢。” “或许吧。”长瑛一脸郁闷:“本想增进口感,谁料两种香味掺到一处反倒成了这腐草一般的怪味,属实稀奇。” “行了大神医,茶道与医理本是两行,要被你这半边门外汉轻易融会贯通了去,还谈何博大精深呐?”淑云笑着摇摇头:“且把它当成药,良药苦口,就无所谓好不好喝啦。” 长瑛不说话,就那么挑眉看着她。 “?”淑云疑惑,她哪里说错了么? “良药苦口,你倒是接着喝呀?”长瑛好笑道,“小云儿,话都给你说完了。” “...人家说说而已嘛。” 长瑛哈哈一笑,随手就扎好了头发,抄起桌上的册本翻阅起来。 “第一页便是柳大将军的印章,啧啧。” “多亏了你和柴兄弟呢。”淑云认真道:“寻常商家可拿不到这件法宝。届时成药直售前线,交易畅通无阻,不经转手哄抬,麻烦全省了。” “柴某不敢当,全凭神医大人交予小的止血带、解毒丸和驱虫散三样奇物带去,军中大夫们见了那是连连称奇赞口不绝,印章自然是手到擒来的!”柴彦摆摆手,心中倒也与有荣焉。 第二页则是青州州府下发的文书。 “这是当地大批量制药的前提,已经解决了,也不用管。”淑云直接帮她翻到下一页。 “此名册由家父差人搜集,包括青州当下可供聘请的所有药师。”淑云接着道:“接下来主要是人手的考校和筛选,照你的衡量来。” “包在我身上啦!”长瑛摩拳擦掌,一脸的跃跃欲试。 “最后是之前拟定的第一批药材清单,画圈的部分代表州府药材总铺暂缺,底下标注了缺量。” “待补齐:两百株冬凌草,三百株散血草,地榆...”长瑛越看越皱眉。 “这不对吧?好几种常见的外伤药材都缺?” 淑云叹了口气道:“那药材铺的伙计同我解释了,这些药材由朝廷从民间大量进购,药农把价格抬得很高,打完仗之前都降不下来的,他们不愿多囤。” “我x,发战争财是吧?”长瑛一拍桌子。 “哎哟,你别一惊一乍的呀!”淑云抚了抚胸口,没好气道。 “话是如此,战时涨价的又哪止药材?无利不起早,百姓也就图个生计,无可厚非。”淑云耐心解释道:“我跟伙计交代了,差价咱们补,那边会尽快补齐药材。” 两人又讨论了诸多细枝末节,总算把事情敲定下来。 “嘿嘿,如此一来,这桩好事不是更有意义了?”长瑛笑叹,“伟大,无需多言!” “可不容易呢!换作别人怕是做不成的。” 这倒是实话,她是关系户,玉儿是金招牌,两人费尽心思做的还是亏本买卖,天底下怕找不出第二家了。 “害!甭管怎样,今儿可是咱的大好日子,值得庆祝!”长瑛掏出荷包在手里掂了掂,“走,下馆子去!” 喀鲁坦城,中军大营。 时隔多年,娜贺娅再见柳琮山,心中颇有些恍如隔世的感慨,既欣喜又苦涩。 欣喜的是,活生生的大人就在她面前,线条流畅的鹅蛋脸完美柔和了原本的威严硬朗,是她熟悉的大人。 她就知道,他哪里能随随便便给人砍了脑袋。 苦涩的是,她早已不是大人的心腹,也寻不回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柳家军暗卫之首——影刃墨香了。 大人不开口,她如今作为娜贺娅倒也有些便利,不必观其脸色,甚至可以像现在这样毫不避讳地打量他。 往细了看,大人眼尾开扇、眉若刷漆;鼻梁高挺、嘴唇丰润,淡淡的络腮胡衬托着硬实的下巴,愈发显得刚强有力。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既有后天练就的粗犷线条,又有与生俱来的皇族气质,分明很是随意的坐姿,却令人心思荡漾。 “大人,别来无恙呢~” 柳琮山淡淡道:“嗯,别来无恙。” 柳明川在一旁干好奇,不动声色地扫视两人。 这女人乍一看一脸媚色,却是指节带茧,身长背挺,一眼不简单。 “有话要说。”娜贺娅把玩着指甲,再不言语。 “出去守着。” “是。” 柳明川撇了撇嘴,快步走出大帐。 “胆子肥了,以前可不敢这般同我说话。”柳琮山在桌上搭起二郎腿,意味深长道。 “给大人提个醒。”身形健美的女人丰臀一扭一扭,径直往柳琮山的座上靠。 “站住。” 柳琮山抬高声音,长剑已经抵在女人光洁的小麦色脖颈处,一缕碎发无声落地。 “琮哥!”里头出鞘声响起,门外的青年几乎同时拉开帐帘闯了进来。 “别乱叫,出去。” “哦...好,属下告退。” 柳明川委委屈屈又站出去了。 “有什么话,站那儿说。”柳琮山把剑移开,身子往后一靠,用剑尖指了指一丈开外处。 “哼!还是这般风驰电掣的出剑呢。”娜贺娅丝毫不见慌乱,捋了捋青丝道:“当心刺客,没了。” 柳琮山愣了一下。 “觉得小题大做了?”娜贺娅掩嘴轻笑,“这回不一样,高手多,大人莫要阴沟里翻船了才是。” 见柳琮山不说话,娜贺娅又道:“也是,哪个刺客能逃得过大人的法眼呢?人家本不打算来的,也是想试一试大人还能否识得属下的字迹呢!” 柳琮山双眼微眯。 “说吧,消息从何处来,你又为何出现在喀鲁坦城。” “前者无可奉告,后者...路过。” “呵呵,老子瞧你就像个刺客。” 娜贺娅哑然失笑:“这...哪能呢?人家是刺客出身不错,可好歹也是大人的...” “...” 柳琮山眉头紧皱。 你特娘倒是说完啊?凭白搞出些暧昧。 “谢了,莫要再掺和。”柳琮山犹豫一瞬,终究还是放柔了语调。 “大人就没别的想问了么?” “没了。往后自行珍重罢,墨...咳,保重。” 娜贺娅眼神一亮,复又暗淡几分。 相顾无言,娜贺娅刚要开口,柳琮山已起身唤来亲卫。 “蒙了眼睛,同来时一样送出去。” “呵呵...拜别大人。”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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