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不是云】（3）（NTR，绿文）

作者：陈先生
2022/10/19

　　（3）
　　当何老师在班上宣布「从今天开始就是寒假了」时，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欢呼，除了我和江雪。
　　我们并不期待寒假的来临，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将有一个月的时间无法见面、甚至无法联系了。
　　现在的孩子可能无法想象没有手机的生活，而在1999年初，在我们这个四线小城市，别说是我们这些初中生，就是大人都没有几个拥有手机的。
　　所以在不到学校的日子，不在一个院子住的同学之间基本就是失联的。
　　虽然各家都有座机，但也仅限于同性同学之间的联系。当时的家长可是真的把早恋当作洪水猛兽的，如果在家接到异性同学的电话，轻则是一番拷问，重则就是一顿批评甚至打骂了。
　　而如果说和异性同学约出去见面，在当时的我看来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我上一次和女同学约出去还是小学一年级时候在厂区里面玩打沙包……
　　而我的父母也不会给我随意出门的机会。我的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都是厂里的工人，住在主厂区。我家搬过来前，因为父母还要上班，每逢寒暑假就会让我去两边的老人家里；而从我家搬过来后，因为距离主厂区太远，放假的时候我就会跟着父母去厂里。
　　母亲在车间工作，父亲算是中层管理，有办公室。我都是跟着父亲在办公室待着，写写作业或者看看书。虽然上了初中，但他们肯定也不会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
　　江雪就更没有机会出来了，她的父母在大学工作，和我们一样是有寒暑假的。江雪的父亲在假期时会忙着写论文、做课题和开研讨会，母亲则会带着江雪回她的老家转转。
　　听江雪说，她的母亲并不是S省人，母亲的老家在浙江绍兴，年轻时考到了S省的大学，在大学期间和江雪的父亲相识相爱，毕业后不顾家里反对，留在了经济相对落后的S省工作，并和江雪的父亲结了婚。事实证明江雪母亲的眼光没有错，江雪父亲现在年纪不大已经是正教授和系主任，虽然身在一所二本学校，但在他的研究领域里已是S省数得上的佼佼者。
　　江雪母亲每逢假期就会带江雪回绍兴的老家住一段时间，一是看望江雪的姥爷姥姥，二是不打扰江雪父亲的工作，三也是有向当年反对她留在S省的父母和亲戚炫耀的意思。最后这点是江雪的猜测，因为母亲提起当年她的家人看不起父亲这个穷学生时总是显得非常生气。
　　所以今年的寒假也和往年一样，放假不久江雪的母亲就会带她回绍兴，等到快过年时再回来，他们会把江雪的爷爷奶奶从县城接到B市来一起过年。
　　总之，我和江雪都很清楚，我们是要有一段时间无法联系了。
　　于是今天在放学的时候，我们很有默契地都走得很慢。
　　经过江雪的安慰和鼓励，这会走在放学路上时，我已经对自己差一点进前十这件事不再感到沮丧，又恢复了之前的信心。
　　而江雪这会却全然没了在教室看到我成绩时的兴奋之情，不管是对我说话，还是听我说话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傻，当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就停下了在她耳边的叽叽喳喳，想了半天安慰她的话，对她说：「其实也就二十多天的时间嘛，不算长，我们以后还要一起过几十个、几百个二十多天呢……」
　　听了我的话，江雪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抬头看看我，说：「你是不是刚才一直在想这句话？」
　　「是啊，是不是说得不对……」我挠挠头。
　　「不是，你说得特别好，我会记住的。」江雪认真地说。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江雪家院子的门口，江雪突然说：「你陪我进去转转吧，今天时间还早。」
　　的确，因为今天一早去学校只是领了成绩单和寒假作业，很快就放学了，这会估计还不到十点。
　　「那你不怕碰到叔叔阿姨？」这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害怕，对于当时早恋的孩子们，被家长发现肯定是最可怕的事。
　　江雪想了一下，说：「应该不会的，这会他们还上班呢。」
　　于是我就跟着江雪一起走进了XX学院的校园。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了，因为XX学院的校园比较大，绿化也好，周围居住的人都会来这里散步。我们搬家过来后，我也跟着父母来这里转过几次。夏天的时候，这里还有个游泳池会对外开放，我们也到这里来游过几次泳。
　　不过江雪带我去的都是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她先带我去教学楼旁的两个花园里转了一圈，告诉我这是她小时候最常玩的地方，又带我来到教学楼一楼看了看挂在大厅里的钟表，确定了一下时间还早，最后带我来到教学楼后门，在长长的台阶上坐下说话。
　　今天是个大晴天，也没有什么风，上午的阳光晒在身上，让人并不觉得寒冷。
　　我和江雪并排坐着，把书包抱在怀里。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教学楼附近显得异常安静，她用仅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陈阳，其实我一直特别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我老是觉得什么都帮不上你……」我不好意思地说。
　　「你帮了我很多，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江雪很认真地说。
　　「真的吗？快说说，让我骄傲一下。」我非常开心，急着想知道到底自己什么时候帮了江雪。
　　江雪莞尔一笑，说：「其实我刚上初中的时候觉得很不开心，我好想回到小学，我好想张老师……」江雪说的张老师是小学时候我们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
　　「张老师从一年级时候就是我的班主任，对我特别好，我也很喜欢她……上初一的第一天，我站在三楼向楼下看去，看到张老师夹著书在校园里走，我突然就意识到张老师再也不能给我上课了，心里特别难受，对初中的生活特别排斥……再加上这个何老师，真是烦死了……」江雪一说到何老师就马上来了气。
　　「啊……我还以为你都不在意何老师……」我着实吃了一惊，平时根本看不出来江雪对何老师这么有意见。
　　「我肯定在意啊，整天给我找事，气死我了！」江雪皱起眉毛，撅着小嘴。
　　我突然觉得她的样子很可爱，现在我面前的江雪，可能是别人都没有见过的江雪。
　　「反正就是很烦，很不适应，搞得我都不想学习了……」江雪继续说着，「多亏有你，我才喜欢上了初中生活，我一想到你，那些烦人的事就都无所谓了。」
　　我心里觉得暖暖的，但还是故意问她：「那你现在还想回到小学时候吗？」
　　「不想了，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江雪的小脸变得红红的。
　　「嘿嘿，那看来我还挺有用的。」我感到很自豪，毕竟我一直想为江雪做点什么。
　　「别这么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自信一点嘛。你看这次考试你进步了这么多，下次咱们一定能进前十！」江雪充满信心地对我说。
　　「唉，可惜这次没进……」我还是感到遗憾。
　　「别老想这些了，你想想，一会回去给叔叔阿姨看成绩单，他们肯定特别高兴，你不是老想着为他们分忧吗？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一说起这个，江雪全然没了刚才的郁闷，仿佛比我更想让我父母开心。
　　「可惜没法告诉他们是因为有你在帮我……」我知道就算说了，家长也是不会理解不相信的。
　　「没关系的，咱俩一起努力和你自己努力都是一样的，咱俩啥都是一起的嘛，是不是？」江雪扑闪着大眼睛，「哎呀，我一想到叔叔阿姨能为你的进步开心，我就特别高兴，哈哈哈……」江雪的喜悦溢于言表，她为我着想，为我的父母着想，我又一次觉得她好像已经是我的家人。
　　「江雪，你以后当个老师吧，我觉得你比我见过的所有老师都厉害。」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话。
　　「哈哈哈，那是因为我对你是特别辅导。」江雪笑着说，「不过，我确实挺想当老师的，我想像我爸那样，以后当个大学老师……你有没有想过长大了干什么？」
　　「我没想过……我爸妈希望我不要再当工人……」没有江雪那样的理想，让我觉得有些羞愧。
　　「你踏实又认真，不管干什么都能干好的。」江雪真诚地说。
　　我感到不好意思，我还是没有习惯别人对我的赞扬，打我记事以来，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平凡的人，可能我在初中之前的整个人生里听到过的赞扬还没有这一个学期来江雪对我的赞扬多。
　　「啊，对了，这个给你。」江雪从兜里掏出一张她自己的一寸照片递给我，「这是我最近的一张照片了，想我的时候可以看一下。」
　　照片上的江雪穿着蓝白色调的校服、戴着红领巾，微微笑着，越看越好看。这应该是我们初一入学以后学校统一拍的照片，我也有这样的一张。
　　「我也应该给你拿一张的。」我遗憾地说。
　　「没关系，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的样子。」说着她闭上双眼，显得更加可爱。
　　我们又坐了好一会，从各自寒假的安排聊到各家过年时的不同习惯，最后，江雪嘱咐我除了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之外，一定要把数学和英语那两本参考书再看看，没做完的题都认真做完，就算不能见面，我们也要一起努力。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再见了啊，陈阳。」江雪依依不舍地看着我，眼框红红的。
　　「嗯，寒假以后再见了。」我想安慰她，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那我走了啊，你路上小心，过马路一定注意安全……」虽然难过，但江雪还是没有忘了提醒我。
　　她挥着手往后退，在眼泪快要涌出眼眶时赶紧转过身去。
　　我的心里也是一阵难受，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但还是想努力一下，我叫着她的名字：「江雪！」
　　「嗯？」江雪诧异地转过身来，我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我跑了几步追上她，「江雪……我……我……我会一直想你的……」我鼓足勇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江雪抹抹眼泪，露出欣慰的笑容，哽咽着说：「嗯，我也是，我也会想你的……」
　　她转过身往家走去，并不时转过头看我，向我挥手。
　　看着江雪的背影消失在一个路口的拐弯处，我心里感到异常的落寞。不同于平日里每天的告别，我知道明天一早就能见到她；也不同于每周末的告别，我知道两天后就能见到她；这次告别，我知道明天见不到她，两天后也见不到她，甚至一周后、两周后还是见不到她。
　　即将13岁的我，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和心爱的人分离的相思之苦。
　　我回到家中，父母果然为我学习上的进步高兴不已，从母亲那晚与我谈话到现在，我几乎没有见到他们有这样开心过。母亲让我出门买了饮料和啤酒，我们三个中午还庆贺了一番。
　　我第一次感到经过努力获得成功的喜悦，也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成功可以让身边的人变得幸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雪，当时的我只是想感谢江雪，想与她分享这种喜悦，而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当时江雪对我的帮助，改变了我今后的整个人生。
　　就算再不情愿，寒假还是如期到来。我每天跟着父亲去他办公室学习，我记得江雪的叮嘱，不敢有一丝懈怠。
　　期间吴睿打电话约我去学校的操场踢了几次球，每次踢完球回家的路上，路过江雪家院子时，我总会进去在门口附近溜达一圈，虽然我知道江雪会去浙江，但还是幻想着能不能碰到她，却始终未能如愿。
　　过年的时候我跟着父母回到了主厂区。我小时候就习惯了过年时厂里的热闹气氛，每个车间都要负责布置家属区的一块地方，所以家属区里到处都挂着彩灯、横幅、春联……而今年这些都不见了，缺了这些红色点缀的厂区没有一点年味，只显得萧条、破败。
　　父亲有个哥哥，是B市另一家工厂的工人；母亲有个弟弟，前几年去南方打拼，今年过年没有回来。
　　我们半下午时在爷爷奶奶家和伯伯一家一起吃了第一顿年夜饭，七点多时又到姥爷姥姥家陪他们一起看春晚，再吃第二顿年夜饭。
　　从我记事起这就是我们家过年的惯例，如果舅舅回来，那就会变成先在姥爷姥姥家吃第一顿，再去爷爷奶奶家吃第二顿。
　　从大人们的谈话中，我知道厂里的状况还是很糟糕，主厂区这边下岗的人多，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的感触更深一些，但他们还是为我学习上的进步感到高兴，都鼓励我要好好学习，以后绝不能再当工人。
　　今年的春晚也没有像往年那样给人们带来快乐，至少对我们而言是如此。
　　黄宏的那一句「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让脾气一向很好的姥爷都不住摇头，嘴里嘟囔着「这说得还是人话吗？」
　　姥姥和父母也都从之前不时讨论几句变得不再言语，虽然紧接着的节目就是崔赵二人的巅峰作品《昨天，今天，明天》，但在场的却没人笑得出来，我也体会到了大人之间那种沉重的气氛。
　　可能是平时远离主厂区，感觉不到这里的凝重和压抑；也可能是平日里父母有意在保护我，不在我面前过多谈论这些事情。这次过年回到这里，主厂区的氛围让我对家庭的未来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忧。
　　我在沉默中看完了春晚，只记住了晚会开始阶段的两个节目，一个是李琼的《山路十八弯》，她高亢的嗓音实在是让人过耳不忘；另一个就是任贤齐的《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在听着这首歌时，我脑子里一直想着江雪。
　　江雪就像是我的避风港。上学的时候，在学校有江雪陪着我，在家有江雪对我的叮嘱和给我的笔记陪着我，让我可以忘却家里的困境。
　　而现在，不能见到江雪，我只能翻看她留给我的笔记，盯着她的一寸照片，想着她笑盈盈地对我说话的样子，只有这时我才能从现实的忧虑中暂时解放出来，感到一丝轻松和愉悦。
　　我也记得江雪告诉我的话，「与其整天无济于事地为家里担忧，不如好好学习，过好每一天，这才是对父母最大的帮助」。于是我便把能用到的时间都用来认真学习。
　　我无比地思念江雪，时刻都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我想她一定也是这样思念我的。
　　过去每年的寒假我都会觉得时间短暂，唯有今年，我觉得这二十多天的假期竟是如此漫长。
　　好在时间的流逝不以人的感觉为准，在我把江雪给的那两本参考书上的每一道题都认真做完以后，也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激动地很久睡不着觉，脑子里不断预演著明天和江雪久别重逢时的场面。可第二天真的见到她时，却和想象中的场面都不相同。
　　江雪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穿着我没见过新衣服，仍旧梳着整齐的马尾辫，笑盈盈地看着我走进教室门。我也一直看着她走到座位上。
　　「陈阳！」
　　「江雪！」
　　我们互相唤著名字。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我们想说思念对方的话，此时却没办法说出来。于是我们只能看着彼此的眼睛，我明白她想说什么，我也相信她也明白我想说什么。
　　我还没有享受够再见到江雪的喜悦，很快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又该排座位了。
　　从小学以来，每学期初都要重新排座位，这次也不例外。这就意味着我和江雪可能不会再坐得这么近了，甚至我和吴睿、和上学期才熟悉起来的艾娜都要分开了。
　　一个寒假过去，班上的男生好像都长了个，纷纷超过了发育较早的女生们。于是老师不再按照男女同桌的组合排座位，而是按照完全身高来排。
　　最后我被排在了第四排，和一位男生同桌，而江雪还是在第三排，同桌换成了一位女生。艾娜和吴睿则分别被排在第三排和第四排，我们四人都没有再坐在一起。
　　我和江雪不仅没有在同一组，中间甚至还隔了一组。新座位唯一的好处就是上课时我可以很方便地看到江雪，只要稍稍侧过脸就行，不用像过去那样至少转过九十度。不过对江雪来说就麻烦了点，过去她抬起头就能看到我的背影，现在也得稍微侧侧脸了。
　　放学的路上，我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江雪却似乎沉浸在重逢的心情中，并不把这个当回事。
　　「现在你上课时候也能看到我了，不是挺好的吗？而且我也能看到你的脸了，过去都只能看到后背……」江雪安慰我。
　　「那我们离得远了啊。」我还是很纠结。
　　「没事，我们上课都好好听课，下课了我去找你，或者我们去楼道说话，好不好？」江雪好像在哄小孩一样。
　　「那也只能这样了。」我也像小孩一样倔强。
　　「别想了，来，这个给你。」江雪边说边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两本最新的《足球俱乐部》，看来江雪并没有忘记按时去买这一个月来新出的两期杂志。
　　我赶紧接过来，兴奋地翻来翻去地看。
　　「看把你高兴的，见到我都没这么激动……」江雪的话里虽然充满了醋劲，但语气还是异常温柔。
　　「没有没有，肯定见到你更激动。」我连忙合上杂志，抬起头看她。我发现江雪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微笑地看着我，仿佛和今天见到我相比，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放假的时候，你说你会一直想我的……那你想了没？」江雪红着脸问我。
　　「当然想了，我天天都想你……」我赶紧为自己申明，但一边说着又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就低下头装作把《足球俱乐部》往书包里塞。
　　这时，两张纸从杂志里掉了出来，我赶忙捡起来看，纸上画着一个个卡通形象的人脸，大大小小，形态各异。仔细看看，眉眼之间还有点像我。
　　「这不会是我吧？」我忍不住问道。
　　「嗯，想你的时候我就随手画一个你……还挺像的吧……」江雪有些羞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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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真看了下这两张纸，少说也画了几十个，可见江雪是多么地想我，我心里一阵感动。
　　「真像，你画得真好！」我由衷地赞叹。
　　「嘿嘿，我小时候还学过一段时间画画的。」江雪很得意。
　　我小心地把这两张纸夹在杂志里收好，对江雪说：「我会保存好的……你对我真好。」
　　「知道就好！」江雪笑着说，又继续和我往前走去。
　　于是，我在寒假里期盼已久的美好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每天我在学校认真上课、课间听江雪给我讲重点；放学路上我和江雪谈天说地，时而互相倾诉一下对彼此的感情；回到家我认真完成作业，学习累的时候，我就偷偷拿出江雪的照片看看，便又感觉充满了力量。
　　至于换座位带来的影响，其实微乎其微。开始时我会去江雪那，江雪也会来我这，但是新座位附近的同学毕竟不是吴睿和艾娜，我们和别人都会觉得不自在，所以后来我们就去楼道里扒在栏杆上说话，反正课间我们还是说学习上的事为主，也不怕老师看到。
　　而正像江雪所说的，上课的时候我们都能很容易地看到对方了。在老师讲完一个问题或者讲课中途停顿时，我总会不自觉地看看江雪，而每次我看她时，总会发现她也正好看向我。
　　毕竟是在课堂上，我们不敢露出明显的笑容，也不敢互相看着太久，但从这短暂的目光交汇中，我还是能感受到江雪对我的感情。
　　虽然江雪提醒过我很多次，上课时不要因为看她耽误了听课，更不要被老师发现，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她，还发现她也同样忍不住看我。好在我们的学习都没有受到影响，老师也没有发现我们的小秘密。
　　我感到我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幸福。虽然家里的经济状况还是让我感到担忧，但我相信江雪说的，认真学习、好好生活便是我现在唯一能为父母分忧的事。
　　如果说这学期和上学期还有什么不同的话，我想可能就是我朦胧的性意识开始有了一点觉醒吧。
　　首先的变化来自于身体。我清晰记得那是开学不久后的一个星期天的傍晚，那时天气已经转暖，吃过晚饭，本来我要和父母一起出去散步，但是看到了电视上某地方台在播放2000年欧洲杯预选赛的视频集锦，当时不像现在，这类预选赛比赛的视频是很难看到的，于是我就留在家里观看。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我再醒来时，敏锐地感觉到了内裤上的异样。是的，这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遗精。
　　当时的我着实吓了一跳，凭借我不多的生理知识，我觉得可能是遗精，但又不敢确定。我趁着父母没回来，赶紧洗了内裤又洗了澡，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现在想来，父母看到我主动自己洗内裤的行为，估计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接下来的身体变化就是变声。虽然听到母亲说我开始变声了，但我自己感觉平日里说话倒没有什么影响，直到有次语文课上，老师让我朗读课文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声线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几乎无法控制。
　　下课时，江雪嘲笑了我半天，不过最后她还是暖心地说：「哎呀，我们陈阳变成大男孩了。」
　　当然，遗精的事江雪是不知道的，我觉得这是一件有些恶心而难以启齿的事，肯定不会告诉她。
　　不知是不是身体的发育会带动心理的发育，我开始注意一些以往根本不会注意的事情。比如女生的身体，或者说江雪的身体。
　　随着天气的逐渐转暖，大家都脱下了厚厚的棉衣，更单薄更合身的衣服无疑更能展露真实的身材。
　　江雪是个瘦削高挑的女孩，我对她身材的印象一直就是一个字——瘦。然而在1999年的春天到来时，我发现换上春装的江雪好像长胖了一点。
　　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不是胖，而是她的身材变得具有女性的圆润感了。仍然单薄的胸部有了微微的隆起，仍然纤细的腰部往下延伸出一点弧度，仍然瘦长的双腿往上延伸到隐隐有些挺翘的屁股。
　　江雪不再是那个瘦巴巴的小姑娘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散发出一丝女性的魅力。
　　我是个发育正常的男孩，不可能没有一点遐想。但在当时，我对江雪身体的想象是完全模糊的，在我的想象中，江雪的身体就像她裸露在外的脸庞一样雪白无暇，但也只是一个白色的影子，看得清的只有肩膀以上的部分，其他的身体部分都没有具体的形象。原因也很简单，我不仅没有看到过江雪的裸体，我连女性的裸体几乎都没有见过。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很注意在家的穿着，我也没有别的渠道去和别的女性亲密接触，因此在现实中是绝没有见过女性裸体的。
　　对于虚拟的女性身体，我最早的印象来自于小时候在街机房看到有大人在玩一款麻将的游戏，好像是赢得越多，后面出现的女人就穿得越少，直到最后伸出剪刀，把女人身上仅剩的三点式泳装剪掉。虽然街机的画质在今天看来是惨不忍睹的，但在当年足够让我和小伙伴们脸红心跳了。
　　而下一次看到女性身体就是1998年的《泰坦尼克号》了。那年五月的时候，我和母亲拿着厂里发的电影票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感谢当年一刀不剪的政策，虽然那段画人体素描的剧情让坐在母亲身边的我尴尬不已，但同样也让我大饱了眼福。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寒假里，某次踢完球后，吴睿带我到他家，神秘地拿出一张画着艳丽欧美女性的光盘放在DVD机里邀我观看，我才第一次知道了人类性交的方式。
　　看到那些欧美男性粗壮的阴茎插入欧美女性刮得干干净净的阴部，我大受震撼。
　　可能是欧美片口味太重的关系，从那以后，我并没有对性交产生什么憧憬，甚至有一点抵触，我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器官可以插入另一个人体内，更无法理解这样会获得什么快感，我只感到有些恶心。
　　所以，我不仅想象不到江雪在衣服遮盖下的身体，更不可能会想象和她发生关系的场面。
　　实际上整个初中阶段，我的性意识也都只是浅浅地萌发，更多地是两性间自然的吸引和对女性身体的好奇，而没有什么直白或者说污秽的欲望。
　　回到1999年的四月。在开学一个多月后，我渐渐意识到之前可能低估了换座位带来的影响。
　　初一上学期时，我们的关系只有吴睿和艾娜知道，毕竟前后排的同学在课间坐一起说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到了这学期，我们在课间总是相约在楼道里人少的地方说话，就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点问题了。
　　于是，很快全班就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毕竟她是江雪，她的一举一动总是在班上引人注目。
　　好在我们并不是特例。可能是大家的心智都在成熟，这学期以来「早恋」的同学突然就变多了，包括我们和吴睿艾娜在内，大概有七、八对的样子。
　　而江雪也并不介意同学们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甚至行事还颇为张扬。
　　1999年上半年，黄日华版的《天龙八部》在各地方卫视热播，剧中的「马夫人」名噪一时。班里有些调皮的男生就会学着电视剧里的叫法，把和某男生在一起的女生叫做「某夫人」。
　　江雪自然也会被熟一些的调皮男生叫做「陈夫人」，但不同于别的女生听到这种称呼后总是生气地骂回去，江雪总是笑着说：「对呀，我就是陈夫人，怎么啦？」
　　她还是班里第一个看男生踢球的女生。之前的体育课，女生在跑完两圈后都会回教室待着。有一次我发现江雪没有回教室，而是坐在了场边。我知道她肯定是来看我踢球的，因为我每次抬头看她时，总会像上课时一样迎上她看着我的目光。江雪说她就喜欢看我在球场上充满活力的样子。
　　在江雪的带动下，不断有女生加入看球的行列，有的和她一样是来看自己喜欢的男生，有的就是坐在那聊天。
　　有一天放学路上，我忍不住问江雪为什么这么高调。
　　「你不喜欢这样吗？」江雪反问我。
　　「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实话实说，我很享受别人对我的羡慕，「我就是好奇，别人都遮遮掩掩的……」
　　「那你猜猜是为什么？」江雪狡黠地笑着。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为难地说。
　　「上学期还有人给我情书，这学期就没有了，你猜为什么？」江雪笑着说。
　　「情书？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故意装作着急的样子追问。
　　「好几封呢……」江雪故意逗我，笑嘻嘻地看我的反应。
　　我知道自己打起嘴仗来肯定赢不了她，就不再多说，做出生气的样子。
　　「哈哈哈，你放心吧，我都退回去了。」江雪哈哈大笑，「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这样就没人来烦我了。」
　　我体会到江雪这么做的良苦用心，心里感动不已，但她刚才提到的情书还是让我有些介意，忍不住还是问道：「我真有那么好吗？」
　　「当然啦，你就是最好的。」江雪立即回答。
　　「比送你情书那几个都好？」我又追问。
　　江雪看了看我，仿佛明白了我的心思，她认真地说：「你不用和别人比，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和你相比……我最近看到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对你就是这样的感觉。」
　　听到江雪的这番表白，我的心情澎湃不已，但这诗句我就是完全不懂了。
　　江雪大概看出我不懂，就继续说：「意思就是见过沧海就不会在意别处的水，见过巫山的云就不会被别处的云吸引……」
　　「哦……那我懂了，乔峰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代，就只有一个阿朱。」我回忆着电视剧里看到的台词。
　　「嗯，是的……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不管是咱们班上的同学，还是别的人，没人比你更好……」江雪的脸红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那你呢？」江雪低着头问我。
　　「我……我也是啊，别的女生我看都不看的，没人能和你比的……」我虽然最笨，但还是尽力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江雪抿嘴笑着，满脸幸福，我想我也是一样。
　　总是让江雪这样主动地表达感情，我也觉得有些惭愧，好在我的机会很快就要来到了。
　　4月19日是江雪的生日，这学期开学时我就想，一定要在江雪的生日时送她一个能真实体现我心意的礼物。
　　在我家和江雪家之间的这段路上有家礼品店，附近的学生经常来光顾。于是在离江雪生日还有一周多的时候，我便每天下午放学和江雪分别后，去这家店里挑选礼物。
　　首先，我的预算有限，虽然当时礼品店里的东西都不是很贵，但我凑来凑去，甚至把我小时候的存钱罐都找了出来，也只凑了20来块钱。其次，买的东西要方便携带，不能太夸张，毕竟江雪是要把礼物带回家的，太夸张的礼物一定会招致父母的怀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不能再像上次送贺年卡那样半遮半掩了，要能直白地表现我的心意，换句话说，礼物要一看就是男朋友送的，不能像个一般朋友送的一样。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找了几天，终于在礼品店老板的好心推荐下选定了礼物。
　　这是一个立体的心形桌面饰品，外壳是透明的有机玻璃，里面有闪闪发亮的亮片，随着无色透明的液体在漂来漂去，在中央的位置有个心形的小坑，里面写着英文「love」。
　　我本来想选一个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但看到这个饰品时，我一下就想起了当时流行的一首歌——徐怀钰和任贤齐唱的《水晶》，我觉得这真是对我和江雪感情的最好描述。凭着这样的直觉，我就买下了它。
　　预算还有剩余，我就又买了一对情侣项链，我见过班里有人戴这个，我也想和江雪一起戴。说是项链，其实就是绳子上串了一个金属挂饰。两个挂饰拼在一起是一个心形，分开各是一半，像个月牙。
　　我把其中一条项链放在心形视频的盒子里，让老板给包装好，另一条项链自己拿着，等着和江雪一起戴上。
　　江雪生日那天，我特意很早就来到学校，趁江雪没来的时候把生日礼物放到了她的桌兜里。
　　江雪来到教室，刚把书包放进桌兜，就感觉到里面有东西挡着，她拿出来一看，马上转过头来，一脸幸福地看着我笑。我赶紧跑过去，小声对她说：「生日快乐！」
　　她把礼物抱在怀里说：「谢谢你，陈阳。」说着就要拆礼物。
　　「等到中午再拆吧，中午……」我连忙阻止，毕竟这个礼物表达地有些直白，我也不想在班里被别人看到。
　　中午放学时，等到走过地下通道口，江雪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礼物拆开看。她看着这个心形的饰品喜笑颜开：「陈阳，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但我好喜欢啊……」
　　「应该就是个桌子上放的装饰品吧……你真的喜欢啊？」我有些信心不足。
　　「当然是真的，因为我能看出你想说的话……」江雪得意地笑着。
　　「我想说什么？」我问她。
　　「就是这个啊。」江雪指着心形小坑里的「love」。
　　我感到脸上一阵发烧，我看到江雪的小脸也红扑扑的，我们似乎都感到有些羞涩，虽然「喜欢」这个词我们现在已经能比较坦然地说出来，但「爱」这个词却从没有提过。
　　一时我们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一语不发地走着。
　　「我和你的爱情，好像水晶，没有负担秘密，干净又透明……」江雪的歌声打破了沉默，她哼完一句，停下说：「我刚才一看到你送我的礼物，就想起这首歌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雪，说：「不会吧，我也是啊，就是因为想到这首歌我才买它的。」
　　「嘿嘿，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江雪害羞地笑着，又仿佛自言自语道：「真好，真好……」
　　「你再看看下面。」我提醒江雪看饰品下压着的项链。
　　「哇！我一直想和你戴这个的，我看艾娜他们都有……不过你买的这个比较好看，比他们的大，哈哈……」江雪看到项链，显得非常高兴。
　　看到她很满意我送的礼物，我也感到异常满足。
　　「你的呢？」江雪问我。
　　我从兜里掏出我的那条给江雪看，她接过项链，把两个月牙拼成一颗心，像捧着一朵小花一样捧在面前朝我笑，甚是甜美可人。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真漂亮……」
　　「嘴越来越甜了……」江雪笑着说，「咱们以后就在学校戴着，回家记得取下来，好不好？」她边说就戴在了脖子上。
　　我接过我的那条，也戴了起来。
　　江雪很得意地捏着她的挂饰给我看，我也捏着自己的给她看，我们互相看着，傻傻地笑着，我想这一定就是幸福的模样了。
　　第二天中午放学时，江雪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用保鲜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蛋糕。
　　「给你也吃点我的生日蛋糕，我专门切下来装好的。」江雪边说边把蛋糕递给我，她告诉我昨晚他们一家三人在家给她庆祝了生日。
　　「你不用专门给我带的，太麻烦了。」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解开袋子吃了起来。
　　「不麻烦，我就想给你吃……唉，要是咱俩能在一起庆祝生日吃蛋糕就好了……」江雪有些遗憾地说。
　　「以后肯定有机会的。」我边吃边回答，并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
　　「嗯。」江雪点点头。只是当时的我们都未曾想到，我们一起庆祝生日的那天竟然要等那么多年。
　　「那你吹蜡烛许愿了吗……」我咬了一大口蛋糕。
　　「当然许了啊，你猜我许的什么愿？」江雪神秘地说。
　　「……不知道啊。」我想不出来。
　　「嘿嘿，我许的愿是你期末考试能进前十。」江雪高兴地说。
　　「啊？我觉得我能进前十的，你有点浪费这个愿望了……」虽然是开玩笑，但是这学期以来，我的学习在江雪的帮助下又有了进步，我确实对自己进前十很有信心。
　　「许个愿保险一些。我许愿很灵的，每次生日我都许愿自己能考第一，你看，一直很灵吧。」江雪得意地说。
　　「呃……好吧，那这次你没给自己许愿怎么办啊？」我继续她的话题。
　　「你过生日时候帮我许愿不就行了吗？笨。」江雪笑着说，似乎她早有准备。
　　「我生日许的愿望好像都没实现过……」我想了一下，好像每次生日我的愿望都是学习进步之类的，确实没有实现过。
　　「那是过去了，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就被我影响了，哈哈……」江雪哈哈大笑。
　　这么没道理的话题被江雪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一样，我不禁觉得江雪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
　　还没等到期末考试，江雪的许愿就先灵验了一次。几天后的期中考试，我终于又前进了一名，成为了全班第十名。
　　虽然期中考试只是学校自己出题自己改卷，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考试中取得这样的成绩，还是很值得骄傲一番的。
　　江雪比我还兴奋，出成绩的那天下午，在放学路上她买了两瓶饮料和我干杯庆祝，我们还分吃了我买的一袋锅巴。因为江雪听我说了上学期末父母在家给我庆祝考试进步的事，这次就非要先给我庆祝一下。
　　「因为我想做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当我问江雪为什么要先庆祝的时候，她这么回答我。
　　「你还吃我爸妈的醋呢？」我打趣道。
　　「有点吧，哈哈哈……」江雪笑得很开心，看不出是吃醋的样子。
　　不过江雪还是把她的这股「醋劲」保持了下来，在我生日前一天下午，她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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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路上祝我生日快乐了。当然，也是因为1999年的6月19日是个星期六，我们没法见面，只能提前祝福了。
　　「我应该是今年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吧。」江雪给我说完生日快乐，又不忘问我一句。
　　「肯定啊，因为明天才是我生日……」我故意逗她。
　　「呀，陈阳，你可讨厌……」江雪撒娇似的说着，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我，「我这么辛苦才给你买到的礼物，你还气我，哼……」
　　「嘿嘿……」我憨笑着接过盒子。
　　说实话，这学期以来，我不仅期待在江雪的生日送她礼物，我也期待在自己的生日收到江雪送的礼物。我知道江雪从来不会让我失望，所以我知道等待我的一定是一个惊喜。
　　然而当我打开这个盒子时，我才意识到这不仅是个惊喜，还是个巨大巨大的惊喜。
　　盒子里放着两包今年四月才上市的福特宝1999年甲A球星卡、一张单独的杨晨的球星卡和同样一张单独的英扎吉的球星卡。
　　我惊呆了，因为这些球星卡对我来说几乎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当时，江雪和我一起，每周也会看一些足球赛和足球类节目，央视五套每周四晚上的《足球之夜》是我们每周必看的。
　　1999年的《足球之夜》花了大量篇幅介绍福特宝公司出品的甲A球星卡，我们也是那时才了解到还有球星卡这种东西。在我们这个小城，几乎就没有任何足球周边，电视上的这些球星卡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神物。
　　然而理智告诉我，这些东西离我太过遥远。不说它几十块钱一包的价格，就算有钱，又到哪去买呢？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问江雪在哪买的。
　　「我跟我爸去A市买的啊。」江雪回答，A市是我们省的省会城市。
　　「A市就有卖的吗？」我疑惑江雪怎么知道的。
　　「一看你就没好好看电视，节目最后有介绍各省的经销点，我看你特别想要，就记了一下咱们这的。」江雪说得若无其事，但我知道她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那杨晨的这张你怎么买到的啊？」我拿着杨晨的球星卡仔细看着，杨晨是我当时最喜欢的中国球员，虽然当年杨晨已经去了德国的法兰克福，但福特宝还是出了一张穿着北京国安10号球衣的杨晨，我做梦都想得到这张卡。
　　可是球星卡就像现在的盲盒，一袋里五六张卡片，你并不知道里面有哪位球星的卡，所以就算有足够的预算、也知道在哪可以买到，还是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张卡。而现在我想要的这张卡就在我的面前，我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算咱们走远，这张人家本来是展示用的非卖品，我使劲求那个老板，他才卖给我的。英扎吉那张也是，求了半天人家才答应……」江雪嘴上说得轻松，但我想要说动人家把非卖品卖给她，一定不是容易的事。
　　「有这两张就够了，其实不用再买两包的……」不管是时间、精力还是金钱，我都觉得让江雪破费太多了。
　　「我看你很想要就买了……没事，只要你喜欢就好。」江雪笑着说，「啊，对了，英扎吉那张卡说是国外的正版卡，我也不懂……」
　　我仔细看着这张卡，果然没有一个汉字，整张卡的质量看起来也比福特宝的球星卡好。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一张意大利著名球星卡公司帕尼尼出品的1997-1998赛季意甲球星卡。
　　不要说这张帕尼尼的卡，就是福特宝的这些卡，在当时我们这个小城市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拥有。我虽然一直想要，但从没想过能成真，我一直觉得这就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像当初和江雪交往、考进前十名一样遥不可及，而江雪又一次把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我也又一次被江雪的真情实意所感动，我使劲忍住快要涌出眼眶的眼泪，毕竟我不想在女孩子面前哭。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江雪，只能用最平实的语言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咱俩就不要说谢谢了，看你开心我也会开心，你看我开心肯定也会开心的，对不对？」江雪很贴心地说。
　　「我真的要谢谢你，我都没想过能亲手拿到球星卡……」虽然江雪那么说，但我肯定还是要感谢她。
　　「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啊？」江雪笑盈盈地说。
　　「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虽然像是玩笑，但也确实是我的真心话了。
　　「那你要说话算数啊……」江雪红着脸地低下了头。
　　「肯定算数，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我的脸也烧烧的。
　　「我才不会嫌弃你……」江雪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在这样的无限幸福和憧憬中，我度过了自己的十三岁生日。
　　生日过后没几天，我们就迎来了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不同于期中考试，期末考试是全市统一命题的，这次能否继续保持前十名是对我的真正考验。
　　江雪的许愿果然很灵验，最终我取得了全班第九的好成绩。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因为我第一次觉得考试的题目其实并不难。
　　「别想了，第九就挺好的，9号英扎吉啊……」江雪安慰我的方式很独特。
　　「我也想当一次守门员啊……」我跟着她的话开玩笑。
　　「哈哈哈……」江雪被我逗得大笑，笑完她又充满信心地说：「你要是像现在这样每次考试都进步一名的话，到中考肯定能考上B中！」
　　「嗯。」我点点头，我同意江雪的话，我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放学的时候，我们自然又免不了买了些零食来庆祝，虽然接下来要面对暑假长达两个月的分别，但我期末考试的成功也在最大程度上冲淡了我们即将告别的痛苦。
　　漫长的暑假里，我认真完成着暑假作业，也做着江雪给我布置的新买的参考书上的习题，还按照她说的对下学期将要新开的物理课做着预习，同时，我还在时刻思念着江雪。
　　我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对我说的话、想念她写的字……还想念她在期末考试考场上的背影。
　　每次考试我们都是单人单桌，因此有一半的同学会被安排到其他教室考试。这次期末考试时，我和江雪都去了别的教室。而考试时的座位又是随机安排的，江雪就正好坐在了我的前面。
　　一直到考试前，江雪都在转过身来和我说话，监考老师走进教室准备发卷子时，她才转过身去坐好。这时，我发现了以往从未看到过更没注意过的画面。
　　江雪穿着一件粉色的短袖T恤，T恤并不是紧身的款式，从正面也只能看到胸部位置有稍稍的隆起，当她转过身去，两手抱起坐端正时，我却清晰地看到了T恤下江雪内衣的形状。而当她开始写考卷时，背部略微向后弓起，内衣的形状更加明显。
　　显然这和我的认知里女性胸罩的样子不太一样，有些像小背心，但是很短，后来我知道了这是适合胸部刚发育的女孩穿的背心式内衣。
　　我感到自己的下体有明显的变化，已经十三岁的我当然有过阴茎勃起的经验，但这是我第一次对江雪有了这样的反应。
　　于是在连续三天半的考试期间，我一直欣赏着这样的春色。好在我考场上的发挥没有受到影响，否则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不过很多年后，江雪知道了这段往事时，笑着说如果我不是乱看的话，肯定能考得更好。
　　初一的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尽头，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成长中的懵懂青涩，我和江雪即将迎来初二的生活。
　　（4）
　　「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秋天，突然就变冷了，还总是下雨……」江雪望着远方对我说。
　　现在是1999年9月初的一个下午，初二第一学期已经开学一周多了，这节是体育课，我和江雪正坐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
　　今年夏天时《灌篮高手》在我们这个小城市地方台的开播吸引了一大批青少年开始打篮球，我们班的男生也不例外。这学期学校又在校园内立起了一个篮球架，包括吴睿在内，过去踢足球的男生们纷纷转投篮球的怀抱。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篮球架下拥满了人，而操场这边就变得冷清了，只剩下我和另外三四个男生还在坚持对足球的喜爱，可是这么几个人，根本就没法再踢球了。
　　就算不能踢球，我也不愿意去打篮球，毕竟我喜欢的终究只有足球。江雪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就算是兴趣爱好，她也喜欢从一而终的感觉。
　　于是体育课就成了我和江雪聊天的时间。操场上没有男生踢球，也自然没有女生来看球，空荡荡的操场，只有我们两个坐在看台上。我们都很珍惜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不过现在我很喜欢秋天，你知道为什么吗？」江雪又转过头来，笑着问我。
　　「因为今年没下雨吗？」我知道她说的原因是什么，但还是故意和她开玩笑。
　　她咯咯地笑着说：「因为你呀，笨！」
　　「去年秋天的时候咱们在一起的，现在一想到秋天我就想到咱们最开始的时候，觉得特别好。」江雪继续解释道。
　　「我觉得现在也好呀，我们比那时候亲密多了……而且何老师现在也不给你找事了。」我实话实说，此时何老师已经完全被江雪所折服了。
　　「嗯，都好，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江雪对我说着，又好像在给自己鼓劲。
　　江雪说完，我们都不再说话，似乎都沉浸在对越来越好的未来的憧憬中。
　　「陈阳，你说……我们……我们这算不算是爱情啊？」江雪突然打破了沉默，这次谈起爱情这两个字，她没有脸红，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不得不说，我和江雪经常能想到一块去，这大概也是我们能相互吸引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我觉得算，我觉得爱就应该是这样的……」我认真地说。
　　还没说完，江雪就噗嗤一声笑了，她边笑边说：「你还懂什么是爱啊？」
　　「我知道啊。」我着急地说，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懂什么是爱，「我看过一部电影，叫《电脑梦幻曲》，里面说」爱是付出，不是索取「，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说的这部电影是某个下午我在中央二台的《正大剧场》里看到的，讲述了一台具有自我意识的电脑和主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在争夺女人的过程中，电脑领悟了爱情的真谛，最后在屏幕上留下「爱是付出，不是索取」的文字后，选择了自我毁灭，成全了主人的爱情。
　　江雪这时也不再嘲笑我，而是饶有兴致地认真听着。
　　「我觉得我们就是这样的……你对我就是这样……你为我做了很多，总是在付出……」我继续说着。
　　「那你呢？你对我呢？」江雪笑着问我。
　　「我……我也是这样的……就是我做的少一些……」说到这个我确实有些底气不足，虽然我也想为江雪做很多事，可是客观条件决定了我能做的有限，这段感情里确实江雪付出的更多。
　　「你做的一点都不少，你也是真心为我好的，对不对？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江雪充满爱意地看着说。
　　我连忙点头。
　　「你能讲出这些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咱们陈阳真是长大了啊，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江雪满眼放光地看着我说，「你说的很对，爱就应该是这样的，虽然道理简单，但很多人都不懂……可能很多大人都不懂……」
　　「就是，大人觉得都是小孩闹着玩，其实他们才是不懂。」我也同意江雪的说法。
　　「有时候觉得大人说的话也挺可笑的……你知道《红楼梦》吧？」江雪又问我。
　　我点点头，虽然没看过小说，但四大名著的大概情节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就是不知道江雪干嘛突然提到这个。
　　「暑假时候跟着我妈在电视上看《红楼梦》，我觉得挺有意思，就翻了一下小说。你知道林黛玉进贾府的时候才多大吗？才六、七岁……还有他们搬进大观园的时候，林黛玉才十二岁，贾宝玉才十三岁，就是咱们这么大。」江雪认真地说着，我也认真地倾听，「大人整天歌颂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当成是爱情里的经典，可是他俩的爱情就是十几岁时候的爱情啊……结果现在又发明个」早恋「来否定十几岁的爱情，你说可笑不可笑？」
　　「哇，你好厉害，我从来没想到过这个……这就是互相矛盾啊。」我叹服于江雪的观点。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爱情，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相信这是爱情。」江雪真诚地看着我说。
　　「嗯，我也相信。」我凝视着江雪的眼睛，看到她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洋溢着幸福，也看到映在她眼中同样幸福的我。
　　因为升上了初二，所以从这学期开始，我们要上晚自习了。晚自习安排在每周周一到周四的晚上七点到九点，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各占一个晚上。
　　住得近的同学不受什么影响，像我和江雪这样住得远一些的就有些麻烦了。六点多时候从家去学校问题倒不大，那会天还是亮的，就算天冷了天黑得早，但路上人还是挺多的；但是晚上九点放学回家的时候天肯定黑了，当年我们回家的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临街商铺，不像现在有这么丰富的夜生活，九点多时候路上人已经很少了，所以家长会比较担心我们的安全。
　　我和江雪一路，我送她到家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这话没法给她父母说，最终江雪晚上回家的方法是她父母换着来接她回去。
　　我肯定不可能晚上再和江雪一起回了，再加上父母也担心我一个人走回家的安全，就让我晚上骑车去学校，于是我就骑着家里的一辆旧自行车去上晚自习。
　　虽然晚自习后我和江雪不能一起回家，但因为在校时间变多了，所以我们每天能见面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
　　为了弥补晚上放学不能一起走的遗憾，江雪提议我们在去上晚自习的路上一起走。每天六点半我们就在她家院子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去学校。
　　我们之前试过几次早上和中午一起上学，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是因为早晨和中午的时间都比较紧张，当时没有手机可以随时联系，很容易误点迟到；二是因为白天上学时间路上会碰到很多老师和家长，我们也不想被大人发现我们的事。
　　但是晚自习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晚上七点才上课，时间比较充裕；晚上去学校的老师只有当天那科的一位老师，基本也都是踩着上课铃声到校，我们也就不用怕在路上碰到老师。所以虽然晚上要到校学习确实比之前累一些，但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让我们都很开心。
　　当然，因为晚自习而感到高兴的不止我和江雪，虽然高兴的原因不太一样。
　　Y校的校园不大，校园里也没有晚上用的照明灯，所以晚自习时校园里的照明基本就靠楼道和教室的灯光。而晚上上课的只有初二和初三这两个地处三楼的班，为了省电，学校也只开了楼梯和三楼楼道的灯。因此，整个校园有很多地方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就给那些春心萌动的小情侣们提供了机会。虽然我从没有亲眼看到，但班上还是有各种流言说着谁和谁抱在一起了、谁和谁拉手了、谁和谁亲嘴了，甚至还有谁摸谁的胸了……当然这些八卦内容与我和江雪是毫无关系的，比起这些同学，我们可能显得过于单纯。
　　我虽然对上学期期末考试时江雪背上的内衣痕迹念念不忘，但也仅此而已，当年的我完全没有进一步的想法，不要说接吻拥抱了，就连拉手都没有想过。多年后我问过江雪，如果初二时我想和她拉手，她会不会同意。她说当然同意。我又问那摸胸呢？她想了半天说这个应该还是不行……
　　初二新排的座位，我和江雪依旧相隔得比较远，但上学期已经习惯了的我们对此也并不在意。我们依旧按照上学期养成的习惯和节奏，学习恋爱两不误，不管是成绩还是感情，都在稳稳地前进。
　　开学以来，我最大的体会就是我的学习能跟上江雪的节奏了。过去总是江雪把每天新学的重难点讲给我，现在我自己也会总结了；过去总是江雪给我讲一些难题的解题思路，现在我也有自己的思路可以和她讨论了。特别是这学期新开的物理课，大家都是从零学起，而我已经提前预习了不少内容，因此学起来觉得倍感轻松。
　　这都得益于暑假里我能按照江雪的安排认真学习。说句实话，之前我在学习上的努力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江雪感情的回应，江雪希望我能考进前十名、和她一起上B中，还每天费心费力地帮助我，我自然不想让她失望，于是我加倍地努力，时刻以此为动力鞭策自己。
　　上学期期中和期末考试分别获得第十和第九的成绩，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学习的快乐，我发现这种经过努力获得想要结果的感觉真是美妙无比。我也渐渐感觉到自己努力学习的动力不像过去那样都来自于对江雪的承诺，现在我的努力很大程度上源于我对自己的要求，就好像过去是江雪拉着我向前跑，现在我会自己追着她跑了。
　　在这个暑假里，我想要学得更好的愿望愈加强烈。我没有像过去的暑假那样一直待在爷爷奶奶家或姥爷姥姥家无所事事，我选择留在分厂区、跟着父亲去他办公室学习。两个月的假期，我几乎每一天都在用功，父母都觉得我是真的长大了。
　　开学以后我也没有丝毫放松，有了江雪的陪伴，我的劲更足了。江雪对我的表现赞不绝口，连连夸我在学习上「开窍了」。我也憋足了一股劲要在期中考试更进一步，让江雪、让我的父母再高兴一次。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意愿来，这学期期中考试时我的排名仍然是第九名。单看排名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保持在了前十，但我一直感觉良好也寄予厚望的物理竟然只得了八十二分，实在是让我大失所望。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一遇到挫折就垂头丧气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能比较坦然地看待考试的成败。但我毕竟不像江雪那样有城府，我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特别是在江雪面前，我很难掩饰自己的情感。
　　放学路上，我在脸上还是明显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不高兴是因为物理没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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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江雪一针见血地发现了问题。
　　「是啊，我费了这么大劲，结果……唉……」我实在不想提起那个分数。
　　「我也发现你这段时间很努力，我都没想到你会这么拼命……」江雪称赞着我最近的表现。
　　「那有啥用，还不是没考好……」我还是很失望。
　　「……那要不要我开导一下你？」江雪微微笑着说。
　　「嗯。」我点点头，我知道江雪从不会讲那些大道理，她总是能说到我的心坎里。
　　「贝克汉姆的任意球很厉害，对不对？」江雪问我。
　　「对啊，说这个干嘛？」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记得你给我讲过，每天球队训练完以后，贝克汉姆都要单独加练很长时间任意球……」江雪继续说着。
　　「是啊，他非常努力的。」我的确给江雪讲过这事。
　　「那他这么努力，能保证每场比赛都能用任意球进球或者助攻吗？」江雪又反问我。
　　「当然不可能了。」我立刻回答，有点足球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
　　「那你说他费这么大劲有意义吗？」江雪继续问我。
　　「……肯定有意义啊，他的任意球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我似乎明白了江雪的意思。
　　「那你现在明白了吧……努力了不一定就会有结果，但是你的努力一定是有意义的。」江雪很认真地对我说。
　　「陈阳，你要记住，你的付出永远不会白费。」江雪又加重语气对我说，「你现在的状态很好，千万不能灰心，我就怕你好不容易树立起的信心又没了……」江雪有些担心地说。
　　「你放心，我没事的。」我赶紧让江雪安心，她为了安慰我，贴心地用我熟悉的足球知识来开导我，让我既感动又惭愧，「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下次我一定考好，不会再让你失望。」我向江雪保证道。
　　「陈阳，我从来没对你失望过……」江雪的眼神里满是怜爱，「以后也不会，你不用为这些担心，我只想和你一起努力，一直在一起……」
　　「嗯，我也是。」我也用坚定又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江雪。
　　江雪总是在我有可能消沉或者陷入迷茫的时候及时出现，给我理清思路，鼓励我继续前进。如果说我现在学会了自己追着江雪跑，那也是因为江雪不断地停下来等我，才让我没有跑错跑道。
　　学习成绩的飞速提升，与江雪感情的稳定发展，都让我感到越来越自信，我从未体验过像这样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得心应手的感觉，我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来释放自己心中的喜悦和兴奋。
　　Y校每年元旦放假前一天的下午，都会让各班在教室举办新年联欢会。我们会把课桌围着教室摆一圈，把中间空出来表演节目，大家围坐在四周边看节目边吃各自带来的零食，这几乎可以算是大家在学校最放松最开心的一天。
　　从小学高年级开始，老师就不太管联欢会的安排，都是让大家自己给班长报节目，班长负责安排节目顺序、写串词以及主持联欢会。
　　江雪小学时是班长，每次都是当联欢会的主持人。初一的时候何老师让别人当了班长，主持人的活自然也没让江雪干，于是江雪在去年的联欢会上拉着英语老师表演了一首《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 On》，技惊四座。我也第一次知道江雪唱歌唱得这么好。
　　这学期何老师「知错就改」，又让江雪当回了班长，想必联欢会还是由江雪来主持。
　　「那你今年还表演节目吗？」离元旦还有两周的时候，我好奇地问江雪。
　　「不了吧……要不你表演一个？」江雪开玩笑说道。
　　「……我确实有点想表演个节目……」我慢慢地说道。
　　「真的啊？」这回轮到江雪吃惊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像我这样低调又内向的人每次都是联欢会的看客，不要说上台表演节目的，就是联欢会上抢凳子、踩气球这样的娱乐活动也都不好意思参加。
　　「你要表演什么？快给我说说。」江雪着急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个想法，还没准备呢。」我无奈地说，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擅长的。
　　「没事，还有时间，慢慢想，你干啥我都支持。」江雪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于是我自然是去找我最好的朋友吴睿来商量，吴睿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都还算靠谱。第二天，他不知从哪找了本收录了很多相声内容的书来，说要和我一起说个相声。
　　想来想去，我没有什么特长，也只有按他说的办了。我俩就抓紧时间背台词、对台词，终于能流畅地说下来了。在江雪和艾娜面前彩排了几遍后，我俩就准备等着登台表演了。
　　新年联欢会的下午，大家可以不按座位随便坐，我自然和江雪坐在一起，旁边是吴睿和艾娜。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聊天、吃喝。我们面前堆满了各种零食水果，艾娜还专门提醒我和江雪不要分吃一只梨，因为那就意味着「分离」。
　　不知是不是因为准备的足够充分，这种热烈欢快的气氛下我没有一定紧张的感觉。
　　联欢会很快开始，江雪作为主持人登台，显得从容大方。节目依次进行，不一会就到了我和吴睿的相声。
　　我俩的表演很顺利，没有忘词，没有磕绊，虽然我俩都没有什么舞台表现力，但好在相声的内容还算有趣，包袱也足，最终也能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就连何老师都在相声结束后表扬了我俩一番。
　　虽然之前已经听了好几遍，但江雪还是笑得前仰后合，我下台的时候她也起身上台，还悄悄地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次登台表演节目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是很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十三年的人生里我从未克服过自己在人前的害羞和恐惧，而现在我能主动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这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明白这一切都要感谢江雪，和她在一起之后，我变得越来越好，变得越来越像我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把这份自信带到了十几天后的期末考试上，考试的过程非常顺利，我感觉这次一定能给江雪一个惊喜。
　　考试结束的那天，江雪就告诉我，两天后和她一起来学校登成绩。
　　当年老师们办公还没有电脑，登记成绩、算总分、排名次这些活都需要人工操作。老师在每次期末考试改完卷子后，都会找几个同学提前一天来学校帮忙。每次找的都是成绩好、做事认真、被老师信任的同学，去年何老师还不喜欢江雪，自然没有找她来。这次何老师不光让江雪来，其他来校的同学也让江雪去找，可谓是对江雪十分信任了。
　　江雪第一个就想到了我，我们既能提前知道成绩，又能有时间多待一会，一举两得。
　　登成绩的那天，我和江雪还有其他四位同学一起，很快就登记好了每个人的各科成绩，算好了每个人的总分，接下来就是紧张刺激的排名次了。
　　因为只有一张大表，所以排名次的时候只有两位同学在操作，何老师、我和江雪以及其他两位同学都围着看有没有出错。
　　江雪毫无悬念地又是第一，何老师自然少不了一番夸赞，她现在一点都不吝惜对江雪的赞扬。我向站在桌子另一侧的江雪竖起大拇指，她俏皮地向我吐吐舌头。
　　第二、第三、第四……大家都认真按总成绩的从高到低寻找着下一个名字。
　　「陈阳，你第六！」江雪惊喜地喊道，她第一个发现第五名后面就属我的成绩最高。
　　「对着呢，陈阳就是第六名。」趴在大表上写名次的一位同学说道。
　　我还有点懵，虽然感觉考得不错，但真没想到能进步这么多名次。
　　江雪就不一样了，她兴奋地看着我说：「第六啊！陈阳你第六名啊！」
　　何老师见状，开着玩笑说：「陈阳，你考个第六，你看江雪比你还激动……」
　　江雪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连忙用手掩住嘴，但眼睛还是一直盯着我。
　　何老师让大家继续后面的工作，而江雪还是忍不住地不停抬头看我，我同样也在不停地看她，此时我们无法诉说心中的激动，但眼神的交流已经让我们明白了彼此的心情。
　　在2000年一月的那个上午，江雪看着我的那个眼神，我到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眼神里有高兴、有兴奋、有期待、有关心、有爱意。江雪为我的进步欣喜不已，我从她的眼睛中看到这份欣喜不仅超过了她自己得第一的喜悦，也超过了我自己的开心。
　　登成绩只花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因为我们都给家长说是到学校给老师帮忙，所以赶在午饭前回到家就行。这样，我和江雪又有了一些难得的独处时间。
　　天气很冷，已经不适合在室外多待了，我们就来到XX学院的那栋教学楼里。一楼的大厅并不大，也没有供人坐的地方。只是在通向两边走廊的地方各有一处屏风，屏风下是连着墙壁的石台，石台边上勉强能坐一下，我们就坐在石台边上小声说话。
　　江雪告诉我她小时候经常在晚上和小伙伴在这里玩，因为这里的灯很亮，是晚上校园里最明亮的地方，有时候玩闹的声音大了，还会有上课的老师跑出来把他们赶走。
　　这会江雪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刚才一路上她都在激动地抒发自己的喜悦，她是打从心底里高兴，因为这不仅是我个人的巨大进步，也意味着我们离一起进入B中的愿望越来越近了。
　　「陈阳，你真的好厉害，我都没想到你能进步这么快！」江雪继续称赞着我的成绩。
　　「我也没想到……」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只要保持住，上B中绝对没问题！」江雪给我打气。
　　「嗯。」我点点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离B中这么近，都要感谢你……」我转头看着江雪。
　　「你又给我说谢，不是说过么，咱俩之间永远不用说谢谢……」江雪也转头看着我，「而且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你自己不努力的话，我再使劲也没用。」江雪时刻不忘鼓励我。
　　我心里清楚，仅靠我自己努力或许能进步，但没有江雪的帮助，我就算再努力也不会达到现在的高度。江雪给予我的帮助不仅仅是学习上的指导，更重要的是她给了我一个过去我想都不敢想的目标，并且让我相信自己能实现这个目标。
　　「那就是多亏我听了你的话，哈哈……」我知道江雪不想听谢谢的话，就换了种更亲密的说法。
　　「哈哈，那你以后都听我的，好不好？」江雪顺着我的话故意逗我。
　　「好啊，我以后啥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高兴地说。
　　「哎呀，不行不行，这样不好……」江雪摇摇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以后有什么事，咱俩还是要一起商量才好，不要像我爸我妈那样……」
　　「叔叔阿姨不是挺好的吗？」我疑惑地问江雪。
　　「好是好着呢，就是我妈管的太多了，我和我爸每天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她都要管，把她自己还累得不行……咱们不要像他们那样，我觉得叔叔阿姨干什么都是一起，就特别好，我想和你过那样的生活……」江雪盯着大厅里的大理石地板，若有所思地说着。
　　我过去和江雪聊起过我的父母，他们确实是这样，不管是做饭做家务，还是出门逛街买东西，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一起分担、互相照应，没想到江雪还对这样的生活如此期待。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江雪说的已经不是谈恋爱的事，她羡慕的是我父母婚姻生活的状态，那她说的肯定也对我们未来婚姻生活的憧憬。
　　原来不止我自己会这么想，江雪也是会想结婚的事啊，我感到无比幸福，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啊……」江雪转头看看我。
　　「我笑……我笑你还想得挺远的嘛……」我也故意逗她。
　　江雪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话里的意思，脸又红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进步让江雪太过高兴，她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不知不觉间表现出内心所想了，一点不像平时那个严谨认真的样子，但我觉得这个样子的她更加惹人怜爱。
　　「哼……那你就没想过？」江雪红着脸撅起小嘴。
　　「我当然想过了。」我也实话实说。
　　「真的？你想过什么？」江雪对我的想法很有兴趣。
　　「我……我连怎么求婚都想好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江雪的脸更红了，但她还是追问道：「那你给我说说吧，好不好？」
　　「不行不行，这个不能说，要不就没有惊喜了。」我连忙拒绝。
　　「求你了，说一下么……」江雪对我撒娇。
　　「真的不行，反正到时候你都会知道的……」我的态度很坚决。
　　「真小气……」江雪又撅起小嘴，「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啊……」
　　「到我们能结婚的时候啊。」我回答。
　　「唉……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婚啊……」江雪有些黯然地说。我能体会江雪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少年时无法把控自己人生的无力感。
　　「女的到二十岁就能领结婚证，男的是二十二岁……」我回忆着从吴睿那听来的知识，想把话题说得轻松一些，「你还有六年就能结婚，我还要等八年……」
　　「八年吗……那真是要等好久好久啊……」江雪出神地看着大厅的玻璃门，不知是不是在想着八年后我们的样子。
　　彼时的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要等的时间几乎有两个八年那么久，而我计划中的求婚，也只能在我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预演。
　　初二上学期结束时，生活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也给了我们一丝伤感，而我们毕竟还是热恋中的青春少年，伤感只是转瞬即逝，对于明天，对于未来，哪怕是要等待八年之久的未来，我们仍是满怀期待。
　　又一个忙碌的寒假匆匆过去，似乎是为了奖励我和江雪在寒假里的用功学习，开学报到那天，我们就收获了一份礼物。
　　新排定的座位，我坐在第四排，江雪坐在第三排，她就正好坐在我的前方。艾娜还和江雪坐了同桌，只可惜我的同桌不是吴睿，要不我们四个又能聚齐了。
　　从坐到新座位的第一刻起，我就高兴地不能自已，连艾娜都侧过身来看着我对江雪说：「你看陈阳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江雪只是笑着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教室里太热，我从江雪露出的侧脸发现她的脸一直红红的。
　　虽然我们的感情早已不会被座位的远近所影响，但坐得近一些我们还是很享受的，我们能时刻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感觉彼此时刻都陪在身边。
　　开学时的好运预示着这学期的顺利，我和江雪继续着我们学习恋爱两不误的生活。
　　我在学习上对江雪的依赖越来越少，她也有更多的精力用于自己的学习。在这学期的期中和期末考试里，我都取得了第五名的成绩，保持住了上学期的名次，还有了一些进步，江雪更不用说了，依旧是稳定的第一名。我们稳稳地向着共同的目标迈进着。
　　不知是因为在学习上异常顺利，还是我的身心又有了成长，我开始难以抑制地观察江雪的身体。
　　过去的一年里我和江雪的个头都长得飞快，这学期开学时我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江雪的身高也达到了一米六。虽然整体还是清瘦的模样，但江雪的胸部却似乎发育地很好，随着天气转暖，身上的衣服变得单薄，她胸前的曲线愈发明显。我第一次有了想摸一下的冲动。
　　说到摸胸这事，吴睿和艾娜算是先行者了，他们也是传言中趁着晚自习做一些事的主角之一。当然，他们也只是隔着衣服和内衣摸了摸，我们当年根本不敢想再进一步的事情。
　　「真的大，手感太好了……」吴睿一边双手做出握拳的动作一边告诉我，好像还在回味着手上的感觉。艾娜算是丰满型的女孩，虽然个子比江雪稍微低一点点，但胸部却非常突出，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大。
　　不过我还是喜欢江雪这样的身材，在我眼里，没人能和江雪相比。我也并不羡慕吴睿，虽然我也很想触摸到江雪的胸部，但内心深处对这种事还是有些排斥，我觉得这是对江雪的不尊重。
　　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陷入了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一边是对江雪身体的无限渴望，一边又觉得把江雪和性联系起来是对她的亵渎，这种矛盾后来伴随了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我又一次低估了座位变化带来的影响。和江雪前后坐着，不仅方便了我们的交流，还加深了我对她的身体的渴求。
　　江雪每天如此近地坐在我的眼前，近到我每次打开文具盒时，只要再把手伸长些，就可以触碰到她的身体。随着换上单薄的春装，江雪窈窕的背影更是让我神往。我依然记得快一年前江雪背后露出的内衣痕迹，所以我对即将到来的夏天有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然而在夏天到来之前，我和江雪就有了第一次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那是2000年四月初的一节体育课，和往常一样，我和江雪坐在空无他人的操场里。
　　去年天气变冷之后，操场上实在不适合待着，我们只能回到教室里说话，教室里毕竟人多嘴杂，很影响我们交流感情，所以对于今年暖和起来后，又可以在操场独处，我们都特别开心。
　　这天不同的是，江雪回教室取来了她的随身听，说要和我一起听歌。
　　江雪拿了一盘我从没见过的歌手的磁带，她告诉我这是日本歌手宇多田光去年的专辑《First Love》，里面收录了和专辑同名的一首歌超级好听，一定要让我也听听。当时的电视上还能收到Channel V，江雪就是在那听到了《First Love》这首歌，才去买的这盘专辑。
　　我们在操场的看台上并排坐着，我坐在江雪右边，为了用一副耳机听音乐，我们坐得比平时近得多。
　　我的左耳和江雪的右耳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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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耳机，悠扬委婉的歌声从耳机中传出。我从小看着日本动画长大，对日语歌曲并不陌生，但还是被这旋律和声音给惊艳到了，就算听不懂日语歌词，也能从歌手如泣如诉般的歌声中感受到她想表达的感情。First Love，初恋，正如我和江雪的感情。
　　江雪打开磁带里的歌页和我一起看，里面有中文翻译的歌词大意：
　　最后的吻，带着淡淡的香烟味道，苦涩又令人心碎的香味
　　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会在哪里，又会想着谁呢
　　你将永远是我的挚爱
　　就算在以后的生命中和谁恋爱也好
　　我会记得去爱，这是你教给我的
　　你将永远是我的唯一
　　现在仍唱着悲伤的情歌
　　直至新的歌曲再次推出
　　一度呆滞的时间，将会继续运转，剩下的尽是难以忘怀的事情
　　明天的这个时间，我一定会哭着，想起深爱过的你
　　你将永远在我心里
　　在我心中永远给你留下一片空间
　　我希望我在你心里也能有一席之地
　　现在直到永远，你都是我的唯一
　　现在仍唱着悲伤的情歌
　　直至新的歌曲再次推出
　　你将永远是我的挚爱
　　就算在以后的生命中和谁恋爱也好
　　我会记得去爱，这是你教给我的
　　你将永远是我的唯一
　　仍唱着悲伤的情歌
　　现在直到永远
　　我们反复听了三遍，江雪按下了暂停键，对我说：「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这是歌词里的两句英文歌词，也是为数不多我们能听懂的歌词。
　　「不过这歌词有点太悲伤了，我们不要这样……」江雪接着说。
　　「嗯，我们要一直好好地在一起。」我很有信心地说。
　　「陈阳，我是不会喜欢别人的，永远都不会喜欢别人的……你也不许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江雪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说。
　　江雪的真诚又娇蛮的话语和表情着实可爱，令人心动，我也对她许下了承诺：「你放心，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只会爱你一个人。」借着心动给我的勇气，我第一次亲口对江雪说出了「爱你」的话。
　　江雪的脸一下红了，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低下头小声回答：「我也爱你……」接着又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也爱你，陈阳，只爱你一个人……」
　　我看着面前同样也是第一次亲口对我说出「爱我」的江雪，突然就有股冲动想把她抱在怀中，不过我还是没敢行动，只是静静地和她对视。
　　「嘿嘿，真好，真好……」江雪高兴地笑出了声，我说的话显然让她非常满足。
　　江雪转过头去，按下了随身听的播放键，我们又一同看着远方，沉醉于美妙的歌声里。
　　大概过去了半首歌的时间，我突然感到有什么挨在了我的左肩上，我转头一看，是江雪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
　　一股触电般的感觉猛地侵袭到我的全身，我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的身体变得僵直，我的内心也希望身体不要动弹，生怕稍一活动江雪就会离开，可是心中的激动怎么也无法抑制，我越是想控制住身体，越是无法控制，我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陈阳，你是不是在发抖啊……」江雪的声音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传来，我还有些不习惯。
　　「没有……没有吧……」我极力掩饰自己的窘态。
　　「我都快靠不住了……」江雪笑着说。
　　「我……我有点激动……没有被女生靠过……」我只能尽力解释。
　　「我也是……第一次靠在男生身上……刚才我的心也跳得好快……」江雪小声说着，又靠近了一点，「不过，现在靠在你身上，我觉得特别安心。」
　　「那我习惯一下，以后就不抖了……」我连忙回答。
　　「哈哈，你真可爱……」江雪笑了出来。
　　从此以后，每节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我们除了坐在看台上说话，又多了一项活动——听歌，但不管是说话还是听歌，只要操场上没有别人，江雪都会紧紧地靠在我的肩上。虽然在今天看来，这样的接触根本算不上有多「亲密」，但对于当年的我们来说，已经是非常脸红心跳的举动了。
　　我们关系中的每一次进展，似乎都是因为江雪的主动，但我们并不介意这些，我们都很享受我们之间的这种相处。
　　临近江雪的生日，她的主动再一次为我解决了难题，我正发愁这次该送什么好的时候，江雪自己提出想让我送她一件意大利国家队的球衣。
　　因为我的喜好，江雪也一样喜欢上了意大利队，她对意大利队的蓝色球衣情有独钟，只是当年还没有网购，商场里也甚少有卖足球球衣的，我们想买都没有地方去买。幸运的是，这学期江雪家院子门口新开了一家体育用品专卖店，里面有不少球衣在卖。
　　以今天的眼光看，这些都是高仿的盗版球衣，可在当年这都是宝贝，毕竟那时根本没有渠道去买正版，市面上的都是仿制得质量很差的盗版。
　　江雪说她周末时看到那家店里新进了意大利队1998年世界杯时的那件蓝色球衣，想让我当作礼物送给她，她说她会在重要的时候穿。
　　到底什么是重要的时候，我没有问她，但只要江雪想要的，我肯定尽力实现。
　　当时的球衣没有女生的尺码，选了最小的号套在江雪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大，但江雪不以为意，她穿着这件衣服在镜子前照来照去，高兴地不行，蓝色的球衣配上江雪白净的皮肤，确实非常好看。
　　最终，这件短袖上衣在江雪那天被我们以六十元的「高价」买下，江雪说太贵了，要和我一人出一半钱，但是我执意不让她出钱，毕竟这是我送江雪的生日礼物，也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我怎么能让她自己掏钱呢？
　　还好今年过年时，母亲为了奖励我成绩的进步，「收缴」我的压岁钱时给我留了一百元，这样我才有充足的资金来实现江雪的愿望。
　　而在两个月后我的生日时，我收到了江雪给我的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纸盒。里面是她叠得九十九只千纸鹤和一个磨砂玻璃做的小笔筒，笔筒上还有江雪给我说过的那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两句诗是打印在透明的不干胶上贴在笔筒上的。这种在现在随处可见的技术，在当年我可是第一次见。
　　「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我问江雪。
　　「是呀，还好我们学校打印店可以做成这样的，要不我都想自己写上去了……」江雪很得意自己的创意，「嘿嘿，你把它放在你桌子上，每次看到就能想到我了……」江雪满眼欢喜地对我说。
　　「不用看我也能想到你。」我笑着回答，「这个也太麻烦你了……」
　　「这个才不麻烦，麻烦的是这些千纸鹤，每天都要躲着我妈才能叠，我叠了一个月才叠够……」虽然这么说，但是江雪脸上还是幸福的表情。
　　「那你不用叠这么多的，太辛苦了。」我很心疼江雪的付出。
　　「不行，必须要够九十九个，代表我们的爱情会长长久久……」江雪露出了有些羞涩的表情。
　　「哈哈，你还挺迷信的……」我开着玩笑。
　　「……我太害怕和你分开了，我希望所有一切都能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江雪认真地说，语气有些严肃。
　　「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永远在一起的。」我赶忙安慰江雪。
　　「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江雪重复着我的话。
　　这学期以来，我感到江雪在我面前越来越多地露出小女人的一面，不知是不是女生都会想得比较多，她对我们的感情似乎有些患得患失，总是有这种害怕分开的情绪。而我却没有这样想过，不管是学习还是感情，我都觉得一切顺利，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担心。
　　是啊，2000年的夏天，是我十四年的人生中最志得意满的时候，而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我也再没有找回那年夏天的那种感觉。
　　时间回到2000年的五月，我期盼已久的夏天终于来到了。
　　和去年夏天相比，江雪的身材明显更具女性的圆润，穿上比春装更贴身的夏装后，她胸部的突起更加显眼。在她面前，我不敢让我的目光留在她的胸前，但是坐在她身后时，我的视线除了落在黑板和课本上，就是落在江雪优雅婀娜的后背上。
　　一年前看到江雪后背上的内衣痕迹时，毕竟是在考场上，不可能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用心观察。今年就不同了，就算主课要认真听讲，那还有副课，再不行还有自习，总之，我有太多时间可以慢慢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模糊，我感觉从江雪背后看到的内衣痕迹更加清楚了。今年江雪穿的内衣，从后面看上去似乎更接近了我认知中女性胸罩的样子。我猜想应该是随着胸部的发育，就需要穿更接近成年女性的内衣。
　　随着每天的观察，我几乎认得了江雪每件内衣后面的样子。大部分内衣都是两边两条带子的常规款式，只有一款内衣是中间一条粗些的带子，上下分叉成X形；大部分内衣都是白色、粉色或黄色这样的浅色，只有一款内衣是黑色的，还有一些好看的花边，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叫做蕾丝。
　　虽然窥探到了很多内衣后面的样子，但我想象不出这些内衣前面是什么样的，更无法想象江雪穿在身上后，从前面看去的样子。毕竟我对女性身体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了。
　　当年未经人事的我对江雪身体的迷恋似乎仅限于上半身，而并未注意到江雪的下半身同样富有魅力，不过很快就有了一个机会，不仅让我意识到江雪的下半身同样迷人，也让江雪的好身材得以充分地展现。
　　Y校一直有在六一儿童节时举办庆祝活动的传统，虽然初中生似乎已经不能再归为儿童之列，但因为和小学在一起，所以除了要准备中考的初三，初一和初二都会参加六一的活动。
　　去年六一的活动是由老师带领各班去公园游玩，我和江雪还幸运地被分在了同一组，不过因为每组都有一位老师带着，我们不能畅快地玩。
　　今年六一，学校准备举办一场文艺演出，要求每班出两个节目。第一次带班参加演出的何老师，似乎很想表现一下，她对这次演出投入了不亚于讲授数学课的热情，先是选定了一位从小学起就学习演奏萨克斯管的男生，让他表演一个萨克斯管独奏的节目，然后又在班里选了五、六个女生，让她们准备一个舞蹈节目。
　　这里面就有江雪，还有艾娜。跳舞的主意就是艾娜给何老师出的，她对这事非常上心，自己找曲子找视频，最终选定了当时国内的一个歌舞组合「青春美少女」的歌曲《快乐恰恰恰》。
　　这首歌本来就是几个女生边唱边跳的，艾娜找到了这首歌MV的光盘，只要照着里面的舞蹈动作学就可以。当时我们每个教室都已经配上了电视和DVD机，可以满足练舞的条件。
　　何老师借了一楼的一间空教室，让江雪和艾娜她们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都去那排练。每次她们练完都会比放学时间晚十几分钟，于是每天下了自习课后，我就会去那间教室里围观，等江雪一起回家。
　　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允许进教室去看她们练习的，按艾娜的说法，只有家属能进，也就是说，只有我、吴睿和另外一位男生可以进去，其他人想进，都会被女生们赶出去。
　　既能增加和江雪待在一起的时间，又能欣赏江雪的美丽身姿，我对每天下午放学后的时间非常期待，所以三位男生中，也只有我坚持每天都去。
　　但不得不说，让这些没有任何舞蹈基础的女孩跳这种快节奏的舞真是有些为难她们了，最初的一周，江雪几乎是天天都在给我抱怨这事，我也只能天天安慰她。
　　好在大家都很认真，也很努力，一周后，在简化和改编了一些动作之后，她们已经跳得有模有样了。
　　说句实话，何老师的眼光确实不错，她选的这几个女生不论身材样貌，都是班里的佼佼者，能每天看着她们跳舞，确实是一种享受。不过我对其他的女生并不在意，我的视线始终留在江雪身上。
　　教室里的桌椅都围在四周，空出中间的一片地方，我通常会坐在她们斜前方的桌子上看她们练舞。平时和江雪离得很近，没有机会离远好好看看她，这时我才发现，全身映在我眼帘中的江雪更加迷人，「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果然有些道理。
　　十四岁的江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小小的鹅蛋脸上一对亮闪闪的大眼睛，眼睛上有着长长的睫毛，再配上一对柳叶弯眉和小巧的鼻子，显得活泼可爱。她的嘴唇丰满又红润，好像涂了口红一般娇艳欲滴，又显得妩媚动人。
　　她的身形偏瘦但不干瘪，即便有T恤和牛仔裤的遮挡，胸部和臀部还是显示出明显的弧度，短袖T恤中露出的双臂白嫩光滑，贴身牛仔裤下的双腿又长又直。随着身体的舞动，她白皙的肌肤上透出微微的红润，清爽的马尾辫甩来甩去，整个人显现出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气息。
　　我沉醉于江雪的美，更为这样美丽的江雪是我的女朋友感到无比自豪。以后的很多年里，我都会怀念2000年五月的这些下午，一束束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教室里，我坐在窗户旁的课桌上，看我心爱的女孩在面前翩翩起舞……
　　临近六一的一天下午，我照例在放学后去看江雪她们练习。教室门一打开，我就吃了一惊。女生们都穿着红黑格子的短裙和白色的T恤，脚上都是白色的运动鞋和白色短袜。原来这是表演时的衣服，今天何老师让她们穿上看看效果。
　　艾娜调皮地把江雪推到我面前，问我：「怎么样？好看不？」
　　江雪红着脸低下头。
　　「好看，好看……」我嘴上重复着，眼睛盯着江雪，几乎看傻了。
　　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江雪穿裙子的样子。我们上学的时候，没有穿校服的要求，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好像还有女生穿过儿童装的连衣裙，小学高年级以后女生似乎就不再穿裙子了，上初中以后更是这样，不管春夏秋冬，女生们都是穿着各种牛仔裤，偶尔穿穿校服的运动裤，江雪也不例外。
　　今天，江雪不仅穿上了裙子，还穿的是半身短裙。我真的是第一次见身边的女生穿这种长度只到膝盖的裙子。因此，我也第一次见到了江雪一直掩藏在裤子里的双腿的模样。
　　江雪的腿细而直，但又不是麻杆似的筷子腿，她的腿有着好看的曲线，充满青春的气息，因为一直很少露出来，显得比她的胳膊更为白皙。
　　于是这天下午的练习中，我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江雪的双腿上，随着她的舞动，裙摆有时微微扬起，露出一点同样白嫩的大腿，更是让我直咽口水。
　　中间休息的时候，江雪像只活泼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把我叫到教室没人的一边，小声问我：「你喜不喜欢我穿裙子？」
　　「喜欢，喜欢……」我使劲点头。
　　「那我以后经常穿给你看，好不好？」江雪笑盈盈地说。
　　「好，好……」我的头点得像捣蒜。
　　「那你只能看我，不许看别人。」江雪盯着我的眼睛，撒娇地说道。
　　「我保证只看你。」我也盯着她的眼睛。
　　「真乖，哈哈哈……那我回去了。」江雪说着向我摆摆手，又像小兔子似的跑回队伍里继续练习，她手腕上蓝色的手链异常显眼。
　　那年夏天，同学中不知怎么就流行起了用彩色的细绳编手链和戴手链，女生们几乎人人都会编，很多男生想戴，也会拜托女生帮忙编。
　　有一天江雪让我把脖子上戴着的去年我买的那条情侣链给她，过了几天给我了一条黑白相间的手链，上面还挂着情侣链上的那个吊坠，而她自己则戴了一条蓝色的手链，上面同样挂着属于她的那个吊坠。
　　原来江雪一直在给我们编手链，她发现我们情侣链的绳子都磨损得厉害，就刚好把吊坠换到了手链上，至于手链的颜色，一个是英扎吉俱乐部球衣的黑白色，一个是英扎吉国家队球衣的蓝色。我只能感叹江雪的能干和细心，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2000年的六月一日终于到了。早晨一到学校，我就再一次被江雪给惊艳到了。
　　她们的舞蹈是第一个节目，几位女生都早早来到学校，何老师、教英语的周老师、教语文的万老师三位女老师也早早到校给她们化妆。
　　于是我也第一次见到了江雪化妆的样子。舞台妆肯定都化得浓一些，但不得不说，这种浓妆还颇适合江雪。江雪的嘴唇丰满而性感，而其他的五官又显得可爱，但在浓妆的修饰下，可爱的气质不再明显，整张脸的风格统一成了成熟妩媚，在有些夸张的眼影和口红的映衬下，更是显得妖艳。
　　当然，这是以我今天的眼光得出的评价，当年的我只觉得江雪从一个可爱的邻家女孩变成了气质成熟的大美女。
　　江雪她们的表演异常成功，不管是造型、服装还是舞蹈、音乐，都震惊了全场，可以说是我在Y校的各种文艺演出中见过的最好的节目。
　　「快乐恰恰恰用心扭扭，
　　让自已的心里换一个季节，
　　虽然外面的天空会有风霜雨雪，
　　我们总有办法让自已的心情变得喜悦。」
　　听了半个多月的《快乐恰恰恰》已经成功将我们洗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和江雪还会不停地想起这首歌的旋律，还会因为谁不小心哼唱出来哈哈大笑。在这个每天都有明媚阳光的夏日里，我们都未曾想过，很快我们就要迎来真的风霜雨雪，而到时候我们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喜悦。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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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不是云】（3）（NTR，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