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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性控制】(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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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你的家

“何小姐,你这个月房租还没到账,如果本周内还不能补齐,我只能把房子重新租出去了。”
何甜玉坐在床上还没起穿,摸出手机就看到房东的信息。
何甜玉心口一沉。她这才想起,这两天忙乱得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她赶紧把3000元月租转过去,然后点开银行App,账户余额——发现账户只剩4.8万。
那份“助理”合同她签了,可自己已经预支了全部薪资,给了王家。
她记得合同条款里有一条“雇主可根据表现提供不定额酌情补贴”,但她不打算主动去要,她宁可啃老本。
两年辛苦攒下的积蓄,如果每月支出3000,那么6个月就是1.8万,还剩下3万,好像,她连啃老本的资格都快没了。
她靠在窗边,盯着窗外的海景,忽然冒出个念头:自己得去找份兼职。
只是,她刚走到电梯口,却发现电梯通道站着4个保镖。
“何小姐,不好意思,”保镖站得笔直,“林副官吩咐,近期不要随意出门。”
她皱了皱眉,“我只是去——”
“很抱歉,林副官的命令。”保镖面无表情。
“林副官?”何甜玉一愣,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过。
为什么不能出门?她又不是他的人质。
她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回了房间。刚坐下不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何小姐。”是李嫂温和的声音,“先生吩咐让您出来吃早餐。”
何甜玉想起昨晚在书房里的那些细节,心头一阵压抑。她本能地抗拒去面对那个人——他的靠近,他的凝视,仿佛要剖开她每一寸情绪。
她不想去。但李嫂并不离开,像是在等一个不容拒绝的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只得起身走出房间。
还未靠近客厅,她就听到低沉的男声断断续续传来,不像普通的闲谈,更像是一场小型内部会议。她不禁放轻了脚步,想着自己是否该回避,而李嫂却在身后示意她赶紧去吃早餐。
一眼望去,伊森坐在餐吧前,神色淡淡,白色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手边摊开着一迭看不出内容的文件。他并没有动餐盘,而是侧身倚靠高脚椅背,安静地听着身边人的汇报。
他的左手边站着沈牧,神情一如既往冷静;右手边是Alex,穿着利落的西裤外套,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还有一位她没见过的中年男子,约五十出头,带着眼镜,皮肤黝黑,身材笔挺,眼神锐利,像是从某个军队体系里走出来的人。
她正疑惑时,听到Alex轻声喊了一句:“林副官。”
原来是他说不能出门。
何甜玉不想靠近,只在不远处站定,听到他们汇报的只言片语:
“……袭击发生在资产转移中间节点……”
“……货物路线出现泄漏……”
“……B计划已启动,必要时考虑切断东京与釜山的替代通道……”
“……东南港口已交给中介国防部接管。”
她一时间仿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那不是她熟悉的语言。每一个词看似平常,却组合出一种冷峻而复杂的现实结构。
那不是她能理解的世界。
而伊森,就坐在那个世界的中心,神情专注,眼神沉静得近乎冷漠。那神情不像是在吃早餐,更像是在审阅一场关于某片大陆命运的财产清算。
她忽然意识到,她为何在网络上搜不到伊森的任何资料,也许是因为他远不止是一个投资家那么简单。
他是某种分配权的掌握者——决定谁拥有能源、谁失去金融通道,谁可以被扶植起来,谁注定被排除在“富人圈”之外。
而她,只是被卷入漩涡的旁观者。
她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却又无法立刻离开。她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生畏的纪律与控制感。
就在这时,伊森缓缓抬头,视线越过汇报人群,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但那一瞬,她又回到了昨晚那个无法喘息的瞬间。
“过来。”他朝她轻声吩咐,仿佛她只是他这场权力布局中,随手安置的一个棋子。
何甜玉心里一紧,踌躇片刻,还是缓步走向吧台。
早餐已经准备妥当,金边骨瓷餐具、手工切片的水果、现煎的蛋白松饼、烟熏三文鱼卷、牛油果沙拉,甚至还有一道法式蛋奶酥烤梨,热气裹着香草气息微微升腾。牛奶咖啡是现磨的,边缘泛着细腻的奶泡花纹,连黄油都被规整地压成玫瑰花状,静静躺在冷藏银盅里。
何甜玉并不饿。她这几天就像吊在风里的一只风筝,意识始终浮在半空。
她在伊森身侧坐下,只听见身旁林副官继续低声报告着什么。Alex和沈牧一左一右站在伊森身后,全神贯注,目不斜视,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冷静高效的汇报节奏。
而她,就像被安置进这幅画面中的不协调注脚。
忽然,伊森伸手,从盘中取了一小块切好的牛油果吐司,沾了点蛋黄酱,转身,递到她嘴边。
“张嘴。”他的声音平静到近乎无情绪。
何甜玉僵了一下,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坐在桌边的其他人。Alex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沈牧甚至没有抬眼,林副官则完全专注于文件与简报内容,仿佛这一幕根本不值一提。
她咬紧了牙,最终还是默默张嘴咬下那块吐司。味道其实很好,但她却吃得如同吞下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伊森又夹了几口三文鱼与果蔬沙拉,缓缓喂她,动作不疾不徐,好似真是温柔体贴的照顾——但在何甜玉眼中,每一下都像是精准地穿透了她的边界。
她动也不敢动,只能低头咀嚼,强忍那股羞耻与难堪。
吃到一半,她感觉嘴角好像沾到了酱汁,正想自己擦,却被伊森按住了手腕。他用手擦去她唇边的痕迹,指尖划过她的下颌,像是在描摹某种属于他的痕迹,然后,他忽然将那根沾着酱汁的手指塞进她嘴里,她本能地顶了一下,想拒绝,却像是落入他设下的节奏中,意识到那举动反倒像是在回应他,脸一热,下意识将头偏开。
下一秒,他伸手按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掰回来,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动作很轻,甚至可以说温柔,何甜玉却觉得比任何暴力都更令人不适。
她浑身一颤,脸色白了半分,头底下,掩盖了眼神透露出的拒绝。
伊森望着她,神色不变,甚至唇边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就像他并不在意她是否愿意在这里吃饭——只要她“在”。
早餐汇报在伊森低声一句“可以了”后告一段落。
林副官迅速将手中的资料收起,向伊森微微点头,看了一眼还坐在他身侧的何甜玉,随即悄无声息地退至一旁,与沈牧交头接耳,似在安排什么后续事宜。
客厅一时安静下来。
何甜玉轻轻放下叉子,早已吃不出味道。她勉强让自己维持着镇定,想了想,终于开口:“……我想出去一下,但是……出不去。”
她很小心地选择了语气和措辞,不希望让自己显得太抗拒,也不希望被立刻拒绝。
果然,伊森侧目看向她,眉眼仍然闲适,但眸光却微微一敛。
“去哪?”他问,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质问意味。
“我……”何甜玉顿了顿,眼神下意识避开,“就是想回趟家,拿点衣服。”
说完,她便后悔了。
她不该说“家”这个字。
伊森盯着她,像是对这两个字产生了兴趣。他缓缓靠近些,手指轻叩桌面:“你的家?”
何甜玉下意识点头,又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嗯,在西湾那边。”
接着,又立刻补了一句:“我自己住的地方,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
“既然是帮你拿衣服,”伊森缓缓起身,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给你选。”
她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他说过“你喜欢什么,我给你选”——那时她还当成一句调笑,如今反应过来,他不是随口说说。
“……不用了!”她脱口而出。
声音太急,连她自己都觉得突兀。
她努力平复呼吸,换了个说法:“我只是随便拿点旧衣服,不用麻烦你。”
伊森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推拒,已经吩咐道:“林副官,安排一下。”
“是。”林副官立刻应声,动作利落得像是对这种“突发出行”早已熟稔于心。
“沈牧,你去处理B-13那边的报告,今晚前要拿结果。”
“明白。”沈牧点头,已然拿着平板走远。
伊森侧头看向Alex:“你跟我一起过去。”
“OK,伊森。”Alex抓起手机,神情平静。
整个节奏快得令人窒息,仿佛这场“回家”根本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军事调度。
何甜玉脸色渐白,指尖悄悄在身侧收紧。她现在只想狠狠甩自己几个巴掌,早知道不要提什么回家。
最终只得点了点头,低声说:“……好。”
她所谓的“家”,不过是一间老旧公寓,甚至还堆着未来得及丢掉的快递箱,最关键的是……那是她独立生活的唯一象征,是她不属于任何人的最后据点。
她一想到伊森要踩进去自己最后一片岭地,就浑身不自在。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偏暗。
她一路低头走在前头,伊森跟在身后。
她推开熟悉的门锁,客厅的味道是熟悉的清淡木香与积灰的冷气味,混杂着些许廉价花露水的尾韵——她临走前喷过几下,掩盖洗衣机漏水的霉味。
这是她工作以后有了积蓄自己租的地方,已经住了两年,是一间位于老旧小区五楼的单身公寓。墙角的石膏线裂开了,厨房边的瓷砖有几片空鼓,唯一的落地窗缝隙里塞着报纸。可就是这样一个逼仄的空间,如今却被几个身着深色西装的保镖悄无声息地占据——手持通讯耳机,动作利落地巡视每一个角落。
何甜玉一脚踏入门口,立刻意识到了异样。
换鞋处多了一排陌生的男士皮鞋。她还没来得及换下自己的鞋,Alex已经绕到她身侧,目光迅速扫过鞋柜、门锁与玄关摄像头的盲区。她轻声说:“你家门的锁很容易破解,下次考虑换一款指纹带动态加密芯片的。”
话音未落,一名保镖已经站到了窗边,拿出便携扫描仪,检查玻璃是否有窃听装置。另一人则在卫生间试图连接主卧墙体电源,用于布设移动干扰器。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迅速、精准、无声。像是一场训练过数百次的实战演练。
何甜玉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点“家”的痕迹,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一场可被重构的安防演习。她心里说不出是羞耻,还是无力。
而伊森,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那双眼,仿佛并未真正落在破旧的家具或家电电线的缠绕上,而是——穿透了一切表象,看到了她。
Alex这时已安排完现场布防,站在伊森身侧低声汇报:“周边五百米确认安全,出入口已经标好撤离路线。楼下封控人员到位。”
何甜玉趁他们在对话中,赶紧自己走进房间,将门关起来。
她心里想着如果是要兼职的话,简历恐怕要更新,因此打算找出之前收好的证书收纳册,准备拍照上传平台,也许还能碰碰运气接些远程兼职。
她坐在地毯上,低头翻找着资料。手机调到扫描模式,快速拍了几张她觉得还算拿得出手的证书。正准备把东西收起来时,余光忽然察觉有人走近。
伊森已经进来了,动作悄无声息地坐在她身侧。像是早就习惯这片属于他的领地,他自然而然地靠得极近,跨坐在她身后,将她圈在怀中。
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试图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却立刻被他一把扣了回去。
他的左手自然地落在她腰侧,带着毫无预警的控制与占有感,将她整个半揽进怀。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伊森的右手已经伸向她刚整理好的那一迭证书。
“这些……是你的?”他低声问,声音贴着她耳边,气息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
她想将证书收回去,避开他的靠近,可他已经一张张翻开了。
【第一张】
“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一等奖”
纸张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的照片定格在一个明亮却寒冷的讲台上,背景是简洁干净的英文横幅。
照片里的小女孩站在讲台中央,身姿挺直,穿着剪裁笔挺的制式校服:白衬衫扣到最上方,深蓝色西装外套的袖口压得整齐,像是被反复熨烫过。头发被利落地束成半马尾,额前没有一缕碎发,皮肤透着青春期特有的干净质感。下颌线流畅清晰,鼻梁笔直,眼神却带着一丝与年纪不符的冷意与警觉。
“这是你初中的时候?”伊森问。
她点点头,没打算解释。
他却没有翻页,而是多看了一眼照片,像在分析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那双眼睛上,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秒。
她察觉到那种凝视的沉默,像钝器落在胸口,不由得侧过身,再次试图收回证书册。
却被伊森伸手制止了。
【第二张】
“中东欧区域青年商业实践计划·交流类TOP5”。
他盯着证书上面的照片——那是她大一的时候,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表情淡漠却年轻,眉眼稚嫩。五年前的日子,她还以为自己能靠努力进入另一个世界,彼时的信念如今看来,像一场已经注定失控的航行。
他微微眯起眼,仿佛在捕捉一段模糊的、还未拼接完整的记忆。
何甜玉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神情变了。
“你去过苏塔利亚?”他轻声问。
“嗯。”她下意识答。
他微微一顿,眯起眼,仿佛在努力捕捉一段未曾拼完整的记忆。
“当时……发生过什么事?”他问得极轻,像是提问,也像是试探。
何甜玉却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但早已尘封的记忆中,闪过一瞬,那时她和同事,救过一个快晕倒的游客,好像是高烧了?
他没有继续追问,但目光中的变化已然明显,仿佛终于捕捉到了她身上某种久被遗忘,却又再次浮现的气息。
【第三张】
“全国高校模拟联合国大会·最佳代表奖。”
他略略抬了抬眉,“联合国?”
“只是国内比赛。”她摇头解释。
他没回应,只将这张证书翻过来,背面还有她手写的演讲稿草稿,“我们这一代人,太习惯服从,反而失去了对规则本身的怀疑。”
他轻声念出来,“有趣的观点。”
何甜玉只想当个木头,不愿回应。他却忽然开口:“那你认为,制定规则的人,也该被质疑吗?”
她一愣,目光微动,忍不住开口。
“当然,”她答,“越是制定规则的人,越容易忘记他们自己也必须服从某些界限。规则的意义不是为了压制,而是维护秩序。”
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规则是秩序,但秩序的背后,往往需要有人去设计和维护那个‘边界’。而这个过程,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也不是每个人都配参与。”
他的这番话,冷静且坚定,却让何甜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愤怒——她本能地抗拒,却又隐隐意识到这其中的真实性。
“所以,你写下这些批注,是为了挑战谁的规则?”他问。
她下意识地回道:“为了让我不再被动地接受任何人的规则。”
话音落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说得那么快,那么真切。刹那间,她短暂地忘记了对他的防备,内心掀起一阵复杂的波澜。
【第四张】
“XX翻译公司优秀实习生”奖状,配有一封推荐信复印件,来自一位她曾短暂共事的教授。那时她白天在图书馆查资料,晚上还要接项目翻译报告,熬夜到眼睛发红。
伊森读完推荐信的开头几行,语气冷淡却意味不明:“‘她有一种罕见的耐力与真实感,在一切被格式化的表达中,她仍能保有判断力。’”
“很少有人,能得到这样的评价。”他语气不重,却带着分量。
何甜玉低下头,那时候她每天打工到凌晨,眼睛酸痛到无法聚焦,靠咖啡和止痛药熬过去。她不觉得那段时光值得被任何人翻阅。
伊森抬头,语气难得有几分温和:“耐力,是努力的表现;真实感,则是对自我最直接的揭示。但你所谓的判断力,并非来自你表面上的坚韧和努力。”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笃定,“我看到的,是你隐藏最深处的那个自己——那个你连自己都未必清楚的影子。”
他的话音落下时,几乎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吹进她的耳朵。何甜玉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她觉得他话里的意味,几乎刺穿了她所有的防备与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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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头,目光复杂,戒备更强,又隐隐透着脆弱,仿佛在这短暂的对视中,她的坚硬外壳被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而他却似乎未曾觉察,只是低头,将那封信整齐迭好,动作轻缓而从容,轻轻放回原处,仿佛刚才那一刻的震荡只是空气中的一丝微澜。
【第五张】
是一份奖学金申请函的复印件,纸角翻卷,上面有她曾留下的红笔批注。她写下的职业目标清晰地被圈了出来:“区域事务分析师,长期方向为国际组织项目官员。”
伊森盯着那一行字,轻声念:“你……想去联合国?”
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后来去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最体面的回答,最终还是低声说:“没有。奖学金没批下来,家里……也不愿意出钱。”
她避开他的目光,咬字轻得几乎透明。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将那张申请函翻过来,指节停在页角几处涂改过的部分——那是她落选后重写的修改稿,语气更谦和,但她最终没有再寄出。
“所以你去了那家……协腾?”他明知答案,却故意模糊,“做一个谁都不会记住名字的商务助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至少我自己挣生活费。”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每天都在‘自己挣生活费’吗?”他语气不重,却像一枚钝钉,钉进她的耳膜。
“那不是自由,”他缓缓道,目光像审视,“那只是系统分给你的生存配额——足够你不死,却永远不够你翻身。”
“原来制定规则的人,还会嘲笑按规则活下来的人。”她抬起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她的声音刚落,空气像被什么扯紧了一瞬。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一把拉进怀里。
力道不重,却毫无退路。像是宣判,也像是吞并。
她下意识挣了一下,却没挣脱,反倒被他扣得更紧了。
“你这么用力。”
他俯下身,声音低哑,像贴在她耳后的热气,一寸一寸渗进皮肤,“但我不确定——你是真想藏好,还是希望有人看见你这么努力地藏。”
她的背一下子绷紧,像被突然触及了某个不该揭开的隐秘——一个她自己都刻意忽视的禁区。
她试图起身,却被他的右手稳稳扣住腰侧,跪坐紧靠在他怀里。
她喘着气,想要推开他的手,却感觉那手的力道和温度,像一圈悄无声息却无法挣脱的铁箍,灼得她几乎无法思考。
他的左手,隔着布料,在光滑修长的大腿上肆无忌惮的揉捏,并向上移动,触碰她的胸前,按了下去……
“放开我。”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外面的人,又像怕惊动自己那条快要崩断的神经。
“不、准。”他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的,吐息温热,带着一股近乎恶意的温柔。
话音未落,他便低下头,像个嗜瘾者般,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贴着她她的耳朵,深深吸了一口她的气味,而手掌心也顺势狠狠的揉掐了她柔软挺翘的胸部。他呼吸滚烫,鼻尖轻擦过她敏感的锁骨窝,像是不满足于嗅觉,连触觉也一并贪图。
她全身一震,皮肤泛起细小的战栗,却不敢挣得太猛,越挣脱,反倒像引诱。她哑声道:“你……不是说要帮我选衣服吗?”
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像是锋利的刀刃在她耳边划过,带着居高临下的戏谑,也带着某种得逞后的克制。
“现在选也来得及。”他说,语气淡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那只手还恶意的掐了胸前那一点,终于松开,她几乎是立刻从他怀里窜了出去,裙摆擦过他膝盖的那一瞬,带起一丝余温。
她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手指紧紧攥着身侧的布料,脸颊烧得厉害,不知是惊慌,还是羞耻。
他却只是坐着,仿佛那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呼吸和停顿。
何甜玉的衣柜,和她的生活一样,简单而朴素。里面挂着几件质地普通、款式朴实的衣服,远没有什么华丽奢侈的色彩,顶多是几件洗得发软的T恤和裤子。7000元月薪的现实,逼着她只能在有限的预算里挑选最实用的衣物。
手指忽然在一个角落停下,他抽出那条被塞得有些变形的棉质短裤和背心,正是她上次换过的那套。他拈起衣角,像在辨认某种标本的纹理,竟缓缓放到鼻尖,轻轻一嗅。
何甜玉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举动——既亲昵又带着侵犯感,甚至比触碰更让人无法逃避。
她倏地伸手去抢,声音都带了点颤:“你……你别乱来。”
伊森笑了一下,没有躲避,也没有立刻松手,语气懒散却低沉:“穿上去,我看看。”
她不动,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抵触。
伊森却慢条斯理地靠近,目光贴着她的表情滑落,停在她微微收紧的下颌线上。他忽然说:
“穿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她浑身微震,像只刚刚察觉陷阱的小兽,警觉而犹豫地盯着他。
何甜玉沉默了一瞬,心跳仿佛压得她几乎说不出话。她想问:“可以走吗?”又或,“可以拒绝你吗?”,“可以不当你的助理吗?”但话到嘴边,却被一种本能的警惕压住了。
她低声问:“真的?”
伊森垂眸,嘴角微弯,声音像是掠过皮肤的羽毛:
“我,从不随意承诺。”
她站在他面前,像被逼到墙角的小动物。
“我去换衣服。”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已经转身要往洗手间走。
却被他一句话拦住了去路:“不必。”
她怔住,转过身,看见伊森仍站在衣柜前,眼神笃定又居高临下。他手中那件棉质背心软塌塌地垂着,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分量,却像是一种无声的权力。
“在这里。”他说,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不。”她语气里第一次明显带上了愤怒与抗拒。
但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好似享受这种逼得她无处可退的窘迫与挣扎。
“想出门是吗?想……在我这里获得,自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仿佛掌控一切的神明,懒洋洋地开恩。
何甜玉咬住嘴唇,整个人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在这人面前无所遁藏。
伊森却什么都没再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没有催促,却带着几分耐心的恶趣味,仿佛在等她自己走入陷阱。
何甜玉终究还是接过了那件背心和短裤,动作轻微却不情愿。她试图转过身背对他换,手才刚提起背心,伊森就往前一步,低声说了句:“别动,我来。”
她惊得回头,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说……不——”
“我说我满足你一个愿望。”他轻声打断,语调低缓得几乎温柔,“但这个过程,由我来决定。”
他靠得更近,手指不紧不慢地拂过她的肩膀,像是耐心地拨开一层壳。他没有急于揭穿她的拒绝,而是以一种更可怕的陷阱,一点点化解她的防线。
何甜玉站着不动,整个身体紧绷。她的呼吸不稳,只能紧紧攥着衣料,心跳像擂鼓一样撞在胸口。
伊森的手掀起她的裙摆,慢慢的撩开她的连衣裙,她里面穿着私宅配置的黑色蕾丝内裤和文胸,华丽精致,伊森轻轻抚摸文胸边缘的刺绣,突然往里面戳进去扫了那一点,感觉到女孩战栗的皮肤,又往下挪动恶略的挑起内裤的边缘弹了一下。
何甜玉挣扎,“我不要,我不要愿望了。”
伊森却强势的一把将连衣裙脱掉。
女孩身形纤细却不瘦弱,皮肤白皙如瓷,在激动的挣扎中透出一点点粉,线条柔和得像是夜色中水波的倒影。胸部被包裹在黑色蕾丝内衣中,饱满挺翘,腰部纤细柔嫩,臀部圆润而饱满,在灯光下勾出一道不动声色的弧线。
何甜玉尖呼,剧烈的扭动挣扎,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得更紧。
伊森不为所动,背心被他拎起来,已经洗得发白,棉质边缘卷起,布料松软得几乎没有了形状。他将它套到她头上,女孩赶紧抬起手臂,快速地钻进去,只为获得一点点安全感。
短裤颜色已经褪淡,伊森蹲下,动作沉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的手指灵巧地引导着短裤缓缓套上她的脚,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处理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然而何甜玉并不打算配合这个游戏。羞愧与厌恶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兽。
她手指几乎是发抖地推开眼前这个人,背过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背心和裤子。
伊森任由她推开,那戏谑的笑意逐渐消退,目光冷静而锐利,像一只缓缓盘旋的掠食者。他几乎沉醉于她的挣扎,看着她一点点剥掉伪装,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与慌乱逐渐暴露出来。
这份赤裸、毫无掩饰的真实让他心头一紧,一股交织着占有与破坏的欲望在胸膛深处缓缓燃烧,映射在他冰冷的蓝色眼眸中,令人不寒而栗。
他少见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几乎要立刻就想狠狠弄她,干她,听她哭、听她叫!
——但还不到时候。

(十)愿望

城市最顶层的超五星级酒店顶楼,落地玻璃窗将整个璀璨夜景尽收眼底,繁星点点,灯火阑珊。餐厅内部极尽奢华,水晶吊灯投射出柔和光晕,深色大理石与金属元素交织出冷峻却不失优雅的氛围。餐桌间隔宽敞,服务生低声轻步,仿佛这里是权贵之间的秘密聚集地。
伊森一边轻啜红酒,一边斜睨着她,笑意浅浅,心情正好:“不是说要带衣服回私宅吗?怎么没带?”
何甜玉心头一紧,刚才的画面又在脑海翻腾,咬牙切齿,不愿回应,生怕在掉入某个陷阱。
何况,她从未打算把自己小屋的物品搬到私宅——那不过是个暂时的庇护所,她心底仍清楚六个月后,自己会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小屋,那个她真正称得上的“家”。
片刻,她一边吃着晚餐,一边支支吾吾地问:“刚才……你答应的那个愿望……真的可以吗?”
伊森眉头微挑,假装不解:“可以什么?”
她眼神闪烁,声音突然提高,差点招来旁人注意,急忙垂下头:“你说——穿衣服的事,答应我一个愿望。”
伊森笑意更深,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哦?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何甜玉终于鼓足勇气,认真而又略带颤抖地开口:“我们签的是助理合同……那,能不能明确职责?”她小心的用“明确职责”来代替对他侵略行为的抗议。
伊森微微一笑,声音低沉且意味深长:“你确定,用一个愿望来换明确职责?”
何甜玉急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知道,到底,我算是什么样的助理?”
伊森目光如锋,缓缓靠近她:“你希望是什么助理?“
何甜玉几乎不抱希望地低声回答:“像沈牧、Alex那样的?”
伊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沈牧用了整整十年才站到现在这个位置,Alex更是十二年。你觉得……你需要多少时间?”
她心头一紧,她曾在网上搜索沈牧,是伊森在华国的助理,兰开斯特资本在亚洲区的事务代理;可另一个身份却是华国鑫玮资本的总裁,已经在商界占下一席之地。Alex,是伊森私人秘书,实际上却是美国利斯顿酒店集团的继承人,名校双硕士。
她羞愧于自己能力的不足,但转念一想,如果说成为伊森的助理,是一种上升的渠道,是凭能力赢得认可的结果,那为什么不呢?而且自己与他的合约不过是在他华国停留的短暂六个月,何必妄自菲薄?
伊森看着她眼神闪烁,神情凄惶,终于慢悠悠道:“可以。”
嗯?可以!他刚才是同意了?同意一个真正助理的位置?
伊森吃完最后一口,轻轻放下餐具,淡淡地擦拭着嘴角,动作从容而不急不缓:“明天,你去找Alex。”
话锋一转,他看向桌上的账单,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账单给你。”
何甜玉愣住,4.8万块的餐费赫然映入眼帘,几乎是她所有的积蓄。她手指微微颤抖,低声问:“这……”
伊森淡淡笑道,“助理买单,不应当?”
她无奈地拿出银行卡交给服务员,心中惊喜和震惊还未消化,现在却有种委屈感,应该可以报销的吧。灯光下,她手指划过储蓄卡,存款直接归零,她偷偷瞥向伊森,脑海一闪——这只是巧合吧?
伊森则斜倚椅背,眼神深沉而意味难明。
隔日下午,Alex主动来了。
她这回穿着一袭黑色修女服,那种传统款式的罩袍,剪裁却经过巧妙改良,贴身的腰线勾勒出她绝美的曲线。面纱没有戴,金发在灯光下光灿得几乎不真实。她像是一位“堕落感十足的修女”,带着刻意的戏谑与挑衅,优雅得不容忽视。
“Blessyou,mychild。”她笑着走近,语气夸张。
何甜玉目瞪口呆Alex的穿着打扮。
“你……秘书还可以这样穿吗?”她忍不住问,Alex每天都换一个样,和沈牧简直是两个极端。
Alex眨眨眼,带着玩笑似的语气说:“伊森只看工作能力,你要是不穿他也不会在意……不对,如果是你不穿,那……”
何甜玉赶紧打断Alex的调戏,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Alex轻笑收敛,随即从包里拿出一迭文件,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兰开斯特家族虽然以英美财团的形象示人,但实际上是跨国能源和金融布局的幕后枢纽。伊森表面上是基金投资家,但实际上,他掌控着整个东亚的战略性资产流动。这个角色涉及政府间复杂的协议、能源分配、金融安全……责任极其重大,普通助理难以胜任。”
何甜玉点头,心里对这种超出她认知的权力架构感到既遥远又模糊,却隐隐感受到自己在这复杂权力网络中的渺小与无力,于是只能疑惑问:“那我……可以负责什么?”
Alex身着“堕落修女”,但Alex语气却克制冷静,说道:“你的任务是随时掌握伊森的需求,安排好他的生活细节,确保他无后顾之忧,成为他的生活助理。”
何甜玉依然疑惑地看着Alex,“生活助理”?何甜玉突然想到那天“喂饭”时候的尴尬,下意识觉得又是一个隐晦的暗示。
这时,私宅中一向沉默寡言、宛如背景板般的李嫂缓缓走来。平时一副温和的样子,此刻却显示一种权威感。
Alex介绍李嫂不仅负责伊森私宅的全面管理——包括安保、家政、宴会协调、访客接待、人员调度等,也是伊森与外界联络的重要桥梁,维系着伊森在华国一切生活秩序和形象管控。熟稔高端社交礼仪,能处理突发事件,配合家族商业秘密的保护工作。
李嫂站定,目光锐利而平静,严肃地对何甜玉说:“生活助理的工作,绝非简单照料饮食起居。你是伊森最贴近生活的支持者,必须精准理解他的作息安排,预判他的需求。你将管理他的日常行程,协调他与外界的接触,同时要应对突发状况,甚至涉及一些敏感事务的守密。”
她顿了顿,神情更显严肃:“这份工作,关乎整伊森的安全,你不能有半点怠慢。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伊森的决策和声誉。”
何甜玉听完,逐渐认真起来。她看着李嫂那双历经风霜却坚定有力的眼睛,感受到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和责任感。李嫂的从容与专业像是一面镜子,把她这段时间的惊惶和软弱照得分外清楚。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连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都能在这栋隐秘的宅邸中,以一己之力维持住整个系统的稳定——她有什么理由质疑这份工作的分量?
当初签下那纸模糊不清的六个月合同时,她以为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被困住,是另一种方式“拥有”——她不愿意像妈妈那样将美貌当筹码,自由为代价换取阶级跃迁。
可现在,事情似乎不一样了。伊森说了“可以”,带着一种制度性的冷静,像是职场中上级对下属的安排,而不是支配者对玩物的命令。
她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次真正的机会。
她的内心深处,第一次不再只是对抗与警觉,开始悄然燃起一股渴望——
渴望有一天能像Alex那样,在谈笑间处理复杂事务;或者像沈牧那样冷静而精确,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像李嫂那样,即便年岁已长,却依然能掌控节奏、稳稳撑住整个系统。
突然,何甜玉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她抬眼问:“那……薪资待遇呢?”
Alex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厚实的纸张,推到她面前。
合同首页干净利落,标题用英文字体打印着:《SpecialAssistanttoExecutive》——执行官特别助理。
甲方:LancasterHoldings(Asia-PacificDivision)
乙方:何甜玉。
她迟疑了一秒,开始翻阅。
第一页就写明了合同期限:五年。
她眉头一动,下意识抬头看向Alex。
“你不会真的以为,六个月就能胜任生活助理的工作吧?”Alex扬眉,语气轻巧,“注意看后面——六个月是试用期,试用期表现合格,才有资格转正。”
何甜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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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低下头去。其实她也明白,真正的职业关系从来不是短暂交换,而是漫长磨合。只是“五年”这两个字,依然让她心头泛起一丝警惕——害怕又是一张织得更精密的网,将她拉回过去费尽力气逃离的那种命运。
但她还是看了下去。
岗位职责一栏列得清楚明晰——
协助执行官伊森·兰开斯特处理日常生活事务,确保其生活节奏稳定、有序;
根据安排协助沈牧与Alex完成会议预排、出行安排、文件翻译、礼仪协调等事项;
熟悉并逐步掌握机密信息的保密流程、紧急事件预处理标准;
必须配合参与基金在华战略活动中的部分事务协调,不得擅自离岗;
保证24小时通信畅通,能在紧急情况下配合私人或行政行程调动。
每一条都条理清晰,职业化、制度化,和那份模糊不清、只言片语的“六个月协议”完全不同。
那一刻,她几乎是本能地感到一丝松动——
仿佛一只紧绷的弦,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音阶。
她翻到最后一页,薪资待遇——
月薪:人民币40,000元整(税后)。
她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Alex已经轻轻一笑:“想问为什么比之前少?”
她没有否认。Alex替她答了:
“之前那份是临时补偿合同,六个月六十万,外加一次性支付的十万,那是特殊情况。”
她顿了顿,目光淡定,“但那不叫薪资,那叫……陪床费?如果当时你愿意,还可以加码哦~”说完,Alex又突然妩媚对着何甜玉一笑。
何甜玉脸色发红,好像被戳中内心隐秘的不安。
她沉默了片刻,低头盯着那排数字。四万。表面上看起来不低,已经远超大多数同龄人,甚至是许多专业精英。但当她把脑中数字和现实对齐,忽然发现一件事:
她提取了七十万——如果以每月四万来还,不吃不喝,也得一年半,如果真的试用不合格,那还要赔偿对方!
何甜玉想起昨天自己账户为零的银行卡,急道,“昨天我…为伊森支付了餐费,4.8万……”
Alex似乎忍不住,突然噗嗤一笑,“你知道有人愿意花费千万就为了和伊森吃一顿饭吗?”
何甜玉脸红得厉害,却硬撑着说:“那顿饭……我是以助理的身份陪他去的,应该可以走公司招待流程吧?”
Alex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什么新鲜玩意,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确定那是工作?你有行程单吗?会议记录?还是说你陪他聊了一晚上菜品构成和酒水分析?”
她顿了顿,“当然啦,如果你愿意用‘私人陪同’的名义申请,我也可以帮你试试看。”她故意加重了“私人”两个字。
何甜玉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忍不住腹诽:
她明明是个老外,怎么比谁都懂中国话里的弯弯绕绕、暗戳与讽刺?
她没有再回应Alex。
只是垂下眼睫,默默将视线收回到桌面上的合同。
仿佛那些调侃与试探,全都成了背景噪音。
她翻过一页,指尖停在那行字上——
岗位名称:特别助理(SpecialAssistanttoExecutive)
她看着那一行冷静理性的黑体字,一字一顿地在心中默读。
半晌,提起笔,在乙方一栏干净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的瞬间,她竟有一种奇异的踏实感——像是终于抓住了某种确定的、可被衡量的东西。
Alex将合同收起,动作一如既往地优雅干脆。
这时,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李嫂忽然向前一步,从手中递出一个厚实的灰蓝色文件袋,道:
“这里面是生活助理需要的一切必需品和说明,请收好。”
何甜玉接过,手感出奇地沉。她小心地打开拉链,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包装在黑色皮革卡套里的无限额私人黑卡,烫金的LancasterHoldings标志闪着低调的光。
Alex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这张卡绑定的是伊森的个人信托账户,额度无限,报销由行政组审定,但你有实时支出权限。日常行程中的一切消费,由你临场判断。”
何甜玉捏着卡套,指尖几乎在发热。
她继续翻看,文件袋里整齐地分为几个分类袋:
一份精细打印的《生活助理手册》:封面是灰底银字,包含从日常起居管理、饮食偏好表、安保沟通链,到紧急医疗预案、航班级别标准、客人接待等级划分的全套细节;
一只加密随身U盘,内含过往三位助理的操作日志、流程模板与通讯录密钥;
一枚印着Lancaster标志的智能腕表,可同步日程提醒、接收紧急通知并与行政团队加密通信;
一枚黑色徽章——如同一种隐秘的通行证,上面没有任何字样,但Alex特别提醒道:“带上它,保安系统会识别你为‘核心辅助’等级人员。”
此外还有几张备用的商务名片,一张私人电话号码的SIM卡,和一封信——伊森的私人签名信,只有她可以拆阅。
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仿佛面前不是一个文件袋,而是一份踏实生活的起点。
黑卡、手册、腕表、流程、权限……这些听起来高不可攀的配置,在此刻的她眼中,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责任的具象。
她不是被“赏赐”了什么,而是签下了一份工作合同——一个需要付出时间、精力、判断与敬业精神才能维持的岗位。
月薪四万,不算低,却也不是不劳而获。尤其是在试用期还未通过、未来并不确定的前提下,这份收入甚至还不足以抵清她从伊森那边“预支”的那笔钱。
她轻轻收起那张黑卡,像收起一把钥匙,不是通向某种权力,而是通向——一个靠劳动换来自由的机会。
自己也许可以,不是为了谁,不是因为谁,而是靠自己,活得稳一些。
Alex离开之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悄悄凑近何甜玉,笑得一脸八卦:“现在你想睡伊森也行啊,随时随地,没人拦你。就是……没钱拿而已。真的,我说的,睡一下,他那条件——身材、颜值、背景,怎么说呢,不算亏。”
她眨了眨眼,语气轻飘飘的,像说的是一条打折商品推荐。
何甜玉脸红,道,“我不和老板睡!”
Alex“啧”了一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嘴角仍挂着笑:“行吧,小白兔你关好门。”
她边走边回头打趣,“不过伊森这种极品,我赌你坚持不了一个季度。”

(十一)新手助理上线1

何甜玉依然住在私宅西侧卧室,但衣柜被重新整理过了,一排排嵌在墙体里的柜子拉开之后,整齐地排列着统一样式的制服——黑白相间、裁剪修身的上衣,配短至大腿中段的窄裙,还有细节处带着Lancaster标识的丝带与金属扣饰。何甜玉拿起一件比对了一下,裙摆短得有点离谱,几乎不能坐下。
她皱起眉头,关上衣柜门,走出去找到李嫂。
“这些……都是工作服?”她不确定地问。
李嫂像是早就预料她会问,头也不抬地回道:“是,初级生活助理统一制服,定期更换。你还在试用期,当然不能穿得跟Alex一样自由。等转正后,公司有职员定制系列。”
“可这……有点像……”何甜玉斟酌着用词,但不好说出口像某种主题制服。
“你可以理解为形象管理的一部分,”李嫂平静地说,“先生是控制细节的人,哪怕是生活助理的仪表也要符合他的审美逻辑。”
何甜玉没再说话,只默默点头回房,把衣服放回柜中。
她换上其中一套——黑白制服,上身是合体剪裁的短袖衬衣,布料紧贴着她纤细的腰线,微微收束的领口略低,露出锁骨和一小段胸前肌肤。下摆是略带光泽感的黑色包裙,贴合腿部线条,裙边不过大腿中段,一走动便会轻轻晃动,仿佛刻意要引人注意。
她调试着手腕上那只刚戴上的智能腕表中。
那是Lancaster集团专属定制的通讯设备,表盘没有按钮,只有滑动触感与徽章感应。一接触,腕表立刻亮起冷蓝色的界面,像是从她皮肤里激活了某种隐形协议。
她好奇地按了两下,界面滑动切换到“指令面板”——紧急通讯、行程同步、语音通话、视频……
突然,腕表轻轻震动了一下,画面里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伊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神情一贯的冷静而不带情绪:“什么事?”
何甜玉愣住,差点把手甩出去。
“对不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试一下这个表。”
伊森沉默了两秒,眼神像是穿透表屏:“助理应对设备熟悉,但不应该无目的操作。”
“明白了。”她赶紧点头,额头已经冒汗。
屏幕啪地一声黑了。
被批评了……何甜玉顿感囧迫,她想起自己上一开始也是这样:她不过是迟到了五分钟,就被胖上司当着全组的面点名批评,连她喝水的动作都被说成“效率低下”。当时她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幸好幸好,现在隔着屏幕,伊森也不能过来教训她。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本厚厚的《生活助理手册》,坐了下来,翻开第一页,像个备考前夕的学生般屏气凝神,一页页认真读起。
天刚亮,卧室窗帘被晨光轻轻挑起。
何甜玉早早起床,换上了那套黑白色调、剪裁修身的初级助理制服。她站在镜子前,确认每一颗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领结对称,腕表充满电。她不再纠结裙子短不短的问题了——工作时间,她得拿出职业的态度来。
她提着记录本,轻步走进主宅后厨,李嫂早已在等她。
“伊森通常七点起床,七点三十五用餐。”李嫂将菜谱和一张早餐搭配建议表递给她,“他不吃甜的,也不喝冰牛奶。”
何甜玉点头,在心里迅速记住菜单:
——温泉蛋搭配微苦的黑松露油,配以轻烤鸽胸肉薄片;冷萃单品黑咖啡,不加糖;一份精选野生海藻沙拉,佐以柠檬香醋,不放洋葱。
厨房里一切准备就绪。她跟在李嫂的身后,看着她检查了盘子的洁净度,刀叉是否摆放整齐,纸巾是否是伊森偏好的灰蓝色压纹款。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黑松露香气。
7:30整,她站在伊森卧室的门前,轻轻按下了门边的对讲键:“伊森,早安。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是七点三十分。”
对讲那边沉默了几秒。
一如昨日的声调,冰冷克制,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威压。
“知道了。”
对话结束,短短一句话,没有褒贬。
她松了一口气,又不敢彻底放松,飞快回到餐厅,最后确认桌上每一项安排无误,然后站在餐厅门口,挺直背、双手交迭放在身前,像一个等候检阅的新兵。
几分钟后,伊森出现,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蓝色衬衫,袖口挽起,鬓角微湿,显然刚洗完澡。
身后跟着林副官、沈牧、Alex,还有几位穿着正式西装但身份未明的人士。
伊森目不斜视地迈步穿过餐厅,脚步沉稳有力。忽然,他的视线锁定何甜玉身上。
她短发利落地梳理着,耳后露出光滑的颈侧线条,五官精致而柔美。领口敞开,隐约露出胸前起伏的轮廓。黑色包裙紧贴腰臀,勾勒出纤细却凹凸有致的身形,裙摆及臀,露出一双修长洁白的双腿,笔直延伸至纤细的脚踝。
伊森的步伐骤然停住,眼神深邃如潭,水底隐隐闪烁着炽烈的火光。
他压低声音,近乎低语般命令:“背过身去。”
身后的所有人虽不明所以,却立刻齐刷刷地转过身去。
何甜玉察觉到气氛骤变,迅速照做,背对着众人,心跳不由得加快。
伊森靠近她,声音沉沉咬牙:“去换一套长一点的裙子。我不喜欢太短的制服。”
何甜玉愣了,“又被批评了……”她在心里默默叹息,觉得生活助理这份工作比想象中更难,不仅要尽责,还要随时调整自己去迎合那些无形的标准,不禁在心里咒骂,“你的审美逻辑,哼!”。
然后从另一条通道,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换装。
餐厅内,伊森抬头缓缓看了Alex一眼,目光充满威压。
感受到这道无声的审视,Alex马上解释:“伊森,这是临时服装,新的制服已经在何小姐房间里了。”
等何甜玉换上一套剪裁略微宽松、裙摆及膝的新制服,再次出现在餐厅时,只剩伊森和沈牧,还有之前见过的李医生正在帮伊森重新包扎伤口,她只瞥了一眼,是一道仍在恢复的爆裂伤,红肿焦褐交错,像被炙热硬生生撕开的皮肤,正在艰难地向内收拢。
“那边谈判仍未恢复,”沈牧道,“港口方声称愿意在附加能源补贴后重新回表决程,但我看不过是拖延时间。”
伊森眉目平淡,语气冷得像掠过水面的锋刃:“不愿让出吞吐线,又要我们为他们的债务买单,哪怕联合国能源署的调解令都敢拖三天……记下,优先撤出那笔中东过来的资金,转入马六甲东口项目。”
沈牧微微颔首,顿了顿,又低声:“上次若非您亲自去那场闭门会,他们根本不会松口……只可惜,装置引爆时没拉警报,您——”
“风险本就在参数里,”伊森淡声打断,“只是他们高估了自己的权重。”
何甜玉站在门边,手中端着托盘,默默听着,是在难以理解其中要义,但模模糊糊意识到,即便身居权力之巅,也不是永远站在安全之外。
可他刚刚,还因为她裙子太短而叫她回房换衣服。
荒谬而真实。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脚步声稳定,朝餐桌走去。
李医生正在收拾药箱,对着伊森叮嘱道,“每天早晚需要用抗炎喷雾;暂时不要进行任何过肩活动,尤其是制动瞬间。你过去的伤痕已经形成肌肉拉扯位移,这次如果再发炎,后果比上次严重。”
伊森点了点头,神色未变。
“每天至少摄入120克优质蛋白,”李医生看了眼桌上的早餐,“再多一碗蛋类或白肉炖汤比较好。高糖高脂不碰,尤其是前天会议后你的血压指数——”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何甜玉,“……我会发完整建议表到你助理腕表上。”
何甜玉还站在一旁呆愣着。
这时,李嫂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到她身后,声音低低地提醒:“何,你要记下医嘱。”
何甜玉骤然惊醒,赶紧抬起手,打开智能腕表的录音功能,低声应了声:“好的。”
指尖滑动的瞬间,她在心里暗暗恼怒自己的迟钝——她不是没注意到伊森的伤,但那时满脑子都是排斥与厌恶,根本无暇分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他的生活助理。老板的身体就是她的责任。
“蛋类炖汤……”她在心里默默记着,“高蛋白,低糖,不碰油炸,不碰腌制……”
“对了,”李医生补充道,“晚上睡前半小时记得提醒他做肩胛牵引练习,智能投影仪可以设定语音提示。”
在她还在腕表上设置提醒的时候,沈牧、李医生纷纷退下。
何甜玉发现早餐原封不动,伊森只是喝了几口咖啡。
何甜玉皱眉,轻松问道,“这些,你不喜欢吗?”
伊森还垂头看着平板,回答道,“不饿。”
何甜玉突然回想起,伊森似乎确实每一餐都吃得极少。
胃不好,手受伤,却几乎不摄入营养,还能以超强的节奏工作……他是机器人吗?
何甜玉忍不住再次扫了伊森一眼,那淡漠而强大的身影,让她心头泛起复杂的猜测。
何甜玉轻轻合上智能腕表,抬头看向伊森。他已经转身,迈步朝书房走去。
何甜玉转身,走向站在一旁的李嫂,轻声问道:“他不吃早餐,我……该怎么办才好?”
李嫂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他从小习惯了,讲究效率,吃饭对他来说更多是例行公事,很多时候直接喝营养液补充。不过,那些营养液都是专门配制的,营养成分精准,还能控制热量和脂肪。”
何甜玉皱了皱眉:“喝营养液代替正餐……听起来不太像正常人的生活。”
李嫂笑了笑,态度中带着无奈:“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了,”她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何甜玉:“你是生活助理,得想办法让他吃点东西。可这人……不吃东西,就算你摆满桌子,他也懒得动筷。”
何甜玉咬咬唇,认真思索着,“要不我……试一下?”
李嫂闻言,鼓励笑道,“厨房你可以随意使用。”
何甜玉回到房间,手里捧着平板。她在搜索栏里输入:“胃不好,受伤恢复期,吃什么”。
屏幕上跳出一排排建议,有的复杂精致,有的朴素实用。她翻了几页,目光停在一张图片上——一碗泛着乳白色光泽的鸡肉粥,简单干净,像小时候母亲熬夜照顾她时端来的那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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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可以……”她低声念着,抬头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厨房里没人,她卷起袖子,自己动手。洗米、切肉、熬汤,时间被细碎的动作一点点耗去。她不熟练,但心思格外专注,没注意到手腕上的腕表已经亮起了几个震动提醒。

(十二)新手助理上线2

【L-Command·累积提醒×3】
逾时提醒·已滞后14分钟
?12:00|B层衣帽间准备深石蓝羊毛混真丝西装,隐纹双排扣设计、素纹真丝领带、黑色抛光皮鞋
标注:熨烫完成,待取
逾时提醒·已滞后3分钟
?12:15|书房集合出发至长庚会所·随行人员已就位
车牌:××××|驾驶员已开始倒计时提醒
特别提示
?外出请携带药品包(F柜·上层抽屉·黑色压扣小包)
状态:未确认已携带
她直到粥熬好才发觉房间异常安静。腕表上红色提醒跳个不停,她猛地看了一眼时间,脸色一变。
……
她端着粥匆匆推开书房门时,伊森正站在落地镜前,袖口卷起一半,脸色冷淡。
“衣服呢?”他语气不重,却冰得像玻璃。
何甜玉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托盘:“我……我在做粥,忘了看提醒……”
伊森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夹杂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审视。他伸手按了下腕表,界面展开,冷静提示道:“系统连续发出三次提醒无响应,紧急提示已开启。现在时间,12点22。”
“对不起,”何甜玉急忙放下托盘,“我只是想……我看你早餐没吃,所以想做点——”
“所以你就花四十分钟去熬一碗粥,错过了全部准备流程?”他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几乎近乎冷酷的清晰度,“我请你来,是负责生活管理,不是亲自下厨。你应该统筹、管理、检验。”
空气一瞬凝固。
“我以为……”何甜玉声音微弱,却还在试图解释,“你早餐没吃,我只是以为——”
“不要再回答‘我以为’。”伊森打断她,“在我这里,假设是最没用的东西。你要做的不是以为,而是确保。”
何甜玉倏然抬头。但对面那张脸上并没有怒气,只有一贯的冷静与自律,就像他对待一项错漏百出的程序。
“抱歉。”她低声道,垂下眼睛。
伊森没再回应,只是抬手看了眼时间,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听见他在对通讯器低声吩咐,语气冷静而简短:“推迟五分钟,重设行程。”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
何甜玉站在原地,肩膀微微垂着。
她低头望着那碗粥,那原本盛着她全部善意的东西,此刻像一道证据——证明她确实没做好自己的工作。
“不是不能煮粥,是不该把自己困在厨房,错过所有提醒。”
她在心里冷静地总结着。不是第一次犯错,但这是第一次,她意识到自己的“用心”可能干扰了系统原有的秩序。
她回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一条一条提醒回放出来。
【12:00B层衣帽间】、【12:15书房集合】、【药品提醒】……每一个都是系统设定过的精确节点,而她居然因为一碗粥,错过了全部。
这种认知让她脸上发热,甚至带着点羞耻感。
粥的热气还在缓慢升腾,她深吸一口气,端起来,放进厨房保温柜中。不是为了他回来吃,而是为了提醒自己:职责不等于亲自动手,尤其在这样的岗位。
她回到房间,打开平板,开始重新查看腕表系统的设置结构与提醒层级。她明白,伊森是个高度程序化的操控者,每一条流程都不是“建议”,而是必须完成的环节。
她开始整理:
? 他何时洗漱,穿衣的时段节奏;
? 他手受伤后每项交办任务的临时调整;
? 营养液补充频率;
? 药品提醒节点;
? 外出计划提前几个小时会有变动……
“你的职责是统筹、管理、检验!”
她在备忘录里打下这句话,一字一句,像是给自己的备忘。
傍晚将近,天色逐渐沉下来。
伊森回到宅邸时,外套还带着晚餐会场的余温,眉宇间也多了一分倦意。他一进门,腕表便自动联入主系统,界面同步切换。他扫了一眼屏幕,正要卸下腕表,却发现室内照明与温控已提前调整至夜间模式,李医生也已候在一旁,药品与辅助器具整齐码放在更换用的小台车上。
“按B程序顺延处理,”何甜玉站在一侧,语气平稳,“新药品表我已经同步,今天那一组剂量比早上调低了四毫克,是李医生提议的,您若不接受我可以回退。”
伊森没有出声,只点了点头。
“李嫂的晚餐已准备好.很抱歉,中午的时候没有及时响应日程,是我疏忽了职责范围,后续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
“粥呢?”伊森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从长篇会议中抽出的一个小节。
何甜玉怔了一瞬,“在厨房保温柜……”
“拿过来。”他像是在下一个通知。
何甜玉愣了一瞬,随即点头,“好的。”她转身离开,很快便端着粥回来了。
她动作很轻,生怕打扰他夜晚回程后的沉静节奏。小瓷碗白净素雅,粥色温润,姜丝清香透出热气。她将碗放在他面前,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盛一小碟咸菜?”
伊森看着那碗粥,没立刻回应。他的目光落在那细细撕开的鸡丝上,姜丝切得整齐,米粒软糯不烂,显然煮了不短的时间。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度刚好,味道淡而暖胃。他吃得很慢,却不像以往那样只是应付。
“吃过了?”
何甜玉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整个下午都在为自己的失误忙碌,竟然连自己的一顿饭都还没顾上。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软弱无能,于是回答,“已经吃过了。”
话音刚落,肚子却忍不住发出了清晰的咕咕声。
伊森打开通讯,“李嫂,再端一碗粥过来。”
“这……不合适,我自己回去厨房吃。”何甜玉急忙拒绝。
伊森喝着粥,目光淡淡扫向她:“有说给你吃的吗?”
何甜玉顿时尴尬无措。
不多时,李嫂推门端来一碗新的粥。
伊森淡淡地说道:“坐下。”
何甜玉犹豫了一下,坐到他一侧。
谁料伊森竟拿起勺子,直直地看着她,“张开嘴。”
她吓得连忙起身,心想:冷漠无情的上司,竟然要亲自喂我吃饭,未免太恐怖了。
何甜玉赶紧摆手摇头,“我自己去厨房吃。”
但伊森的目光依旧冷静,语气低沉而不容抗拒:“坐下。”
她犹豫了几秒,终于缓缓落座,双手紧握在膝上,心里满是复杂。伊森轻轻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眼神难以捉摸。
何甜玉又想起之前“喂饭”的种种过界行为,忍不住还是将碗和勺子抢过来,匆匆忙忙将粥喝下去,由于速度太快,剧烈咳嗽起来。
伊森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另一只手抬起,拇指轻触她的下唇,低头细看是否有被烫伤的痕迹。
何甜玉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惊呆。她下意识伸手推他,声音还带着余咳的破碎:“你……别——”
可她此时肺腑灼热,咳得连话都说不全,手掌撑在他胸口,却根本推不动分毫。他不为所动,反而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呼吸放慢。”他低声说,语气镇定得过分冷静。
他垂眸看她。女孩脸颊潮红,鼻尖泛起薄汗,常常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整张脸像是刚泡过水一样,透着不合时宜的娇艳。
“我好多了……”甜玉渐渐止住咳,嗓音微哑,手依旧撑着他,不愿意过分靠近。
伊森却突然将她用力锁进怀里,右手抱着她,左手突然直接剥开她的纽扣伸进她胸口,用力的揉掐。俯身而下,舌头伸进她口腔中吸吮,好像要把她刚才喝下去的粥的味道吸吮干净。
“等下……”何甜玉扭头,气喘吁吁道,“伊森,生活助理的职责里……不包括接吻。”
伊森沉沉回答,“你喝了我的粥。”
“什么?”何甜玉一时语塞,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不是他让自己吃的吗?他这是在讲道理?还是在变相惩罚?抑或是耍赖?可无论哪一种,都和他此刻严谨的模样极不相符。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上这个男人变幻莫测的思维轨迹。
感觉伊森又要吻下来,何甜玉急忙张开嘴道,“没有了,粥都被我吃完了,真的,你看。”
她的小嘴乖乖对着她张开,伊森忍不住心里一动,低声道:“嗯,既然你都吃完了,那我也该再‘确认’一下味道了。”
他突然将手指插进她的嘴巴中,何甜玉惊吓闭上嘴巴吸了一口,想吐出来。伊森感觉一个温热柔软的口腔将自己的手指紧紧吸住,他焊住她的后脑勺,忍不住将手指抽出来又戳进去,带出湿漉漉的口水。修长的手指在她口腔里快速的抽插,搅动,扫过上颚、滑过舌尖,最终捏住她软软的小舌头拉了出来……
“不……”何甜玉双手握住他的手指企图制止,口水流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伊森,生活助理……”
伊森却倾身舔干净她的口水,然后含着那娇娇颤颤的小舌头吸吮,不让她退回去。
“啊~”何甜玉感觉胸口快被什么给撑爆,无法呼吸了。
她挣扎着将头高高的仰起来,终于避开他的侵占,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
他的吻却落在高高仰起的脖子上,手缠弄完一个乳又换另一个乳。
“不要,伊森……”何甜玉扭动拒绝。
话未说完,何甜玉发现腕表震动,拼命挣扎,离开伊森的怀抱,急忙道,“李医生已经来了,正在等候换药!”
伊森盯了一眼腕表,眉头微蹙,似乎第一次对这套‘高效’的工作手表产生了不满。
他的目光落在何甜玉身上——她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衣衫微乱,神情慌张。
——想弄她!
但他没有起身,克制地坐着,神情冷淡如常。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忽然开口:“明天吃什么?”
“啊?”何甜玉转头,下意识想翻看腕表中的餐单配置。
伊森却淡淡补充:“你来做。”
何甜玉心里一紧,刚想起伊森之前说不要她浪费40分钟煮那碗粥,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快了?
“安排不过来?”伊森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可以,可以。”她赶紧答应,心里却默默嘀咕:不能和他出去吃饭,钱要自己掏;不能喝他的粥,不然得被“收回”。
这是生活助理的职责吗?她有点怀疑自己确定是自己想要的合同吗?

(十三)宴会1

周五晚上,腕表轻微震动了一下,何甜玉低头看,是伊森的专属日程同步系统发出的更新提醒。银白色的界面上浮现出一行简的行程摘要:
【特别行程】L-Command|目的地:新加坡
出发时间:周六清晨04:15
返回预计:周一凌晨01:40
陪同人员:Alex(秘书)、S.Cho(安全)
标签:私密|战略评估级别3|外部屏蔽
这意味着——只要将伊森出行安排好,周末她就可以自由的出行,不需要24小时待命?
何甜玉莫名觉得兴奋,这样她可以回自己的小窝宅一个快乐的周末,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自己的周末了:回到自己的小窝,换上柔软的棉布睡衣,把窗帘半掀一角,阳光可以斜斜照进客厅。一壶花茶慢慢焖着,空气里飘着茉莉和玫瑰的味道。午后她会去附近的市场挑一束便宜又新鲜的小花,回家插进透明玻璃瓶里,再亲手做一顿不讲效率的饭,番茄、鸡蛋、香菇炖汤,一样不少。晚上一部旧电影,灯光调暗,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彻底属于自己的几个小时。
为了确保自己确实可以“放假”,何甜玉特意打了个电话个沈牧询问。
沈牧措辞谨慎,他说:“理论上,24小时随时待命,随时保持联络,定位不关,并且‘短距离、非夜间、无对外接触’的出行——我想是可以的。”
“我就回一趟自己家,哪都不去。”何甜玉抿唇笑了下,那笑意不深,却藏着一点压抑太久的雀跃。
这点尚未散尽的喜悦,却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得干干净净。
“甜玉,是我。”许美云的声音传来,“你在忙吗?”
她没有回答。
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许美云直接切入正题:“王家这边,明天要为我办个小型酒会。算是……正式向外界宣布我的身份吧。”
何甜玉嗤笑:“恭喜你。”
“你知道不是这么回事。”许美云声音顿了顿,变得低了些,“没有台面上的承认,一切都只是空的。他们给我这场酒会,是看在你答应当干女儿的份上。”
“所以呢?”她靠在窗边,语气淡淡,“又要我出场,给你‘身份’撑腰?”
“不是给我撑腰,”许美云急切解释,“是给我们两个撑一个未来。”
何甜玉没接话。
许美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换一种方式:“甜玉,你也知道,这场酒会请的,都是些什么人——王太太的朋友,王建勋的合作伙伴,媒体、议员、企业家……你是伊森的助理了……你看,没有你,我的位子就坐不稳。”
“你不是说过以后会自己在王家会自己站住脚的吗。”她冷静地说。
那头一阵静默,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几秒后,许美云压低声音:“你说得对。但我已经站到这一步了……你在帮帮妈妈,嗯?”
“妈妈,不要逼我……我帮不了你……”何甜玉声音哽咽,那种“干女儿”身份甚至比伊森职责不清的助理合同还要令人恶心。
这句话让电话那头忽然没有了声音。直到一阵深呼吸传来,许美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想一下,从前我多难,还是硬撑着给你一口饭吃,给你买新鞋……你心里有怨,我不怪你……可这一次,你最后撑一撑,最后一次,好不好?”
何甜玉闭了闭眼,许久没有回应。手机传来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击打在耳边,她仿佛听见母亲在那头试图把自己的存在塞进王家那张精致的社交版图,用她这个“干女儿”的存在去弥补多年漂浮的身份与卑微的处境。
电话里断断续续传来断断续续的恳求和抽泣。何甜玉没有挂,但也没有回答。
她看着窗外夜色弥漫,指尖缓缓收紧。
——
宴会厅水晶灯辉煌璀璨,音符在高脚杯间轻轻晃动,空气里弥漫着香槟与香水混合的浮躁甜味。
何甜玉穿着一身剪裁得体却毫无华饰的浅灰制服缓缓而入,在一众礼服与珠光宝气间,显得格外寂静。肤色白皙,唇色淡而冷清,像是一片还未彻底融化的雪,笼罩在这场精心设计的热闹之上。
王中正站在远处,指尖握着酒杯,却迟迟没有喝下。他没有上前,只静静地望着她在宾客之间游走,偶尔有人寒暄,她微笑回应,动作得体得几乎冷漠。
——她还是来了。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大厅内礼乐低低响起,几位身着深色制服的服务生站在两侧,神情肃然,营造出一种半官方、半剧场式的肃穆氛围。
楼梯的最上端,一道身影在光影中现身。许美云站在那里,穿着一袭米金色礼服,裙摆拖地,细密的亮丝在灯下泛着柔和光芒。
她的妆容几乎挑不出错,眼线利落,唇色克制。眉眼间的神情被她压抑得温婉又矜持,唯有那从容迈下楼梯的步伐,泄露出她此刻心底的膨胀。
她不急不缓地向下走去,楼梯下方,王建勋正站在灯光交汇处,姿态恭谨。他抬起手,像是在迎接一位加冕的女王,静静等着许美云走入众人的目光中心。
何甜玉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妈妈,她想起王中正的话语,“这层面具一旦戴上,背后的角色和故事,自会有人去认真对待。”
所有人都穿好华服,可只有妈妈在认真表演。何甜玉感到心头一阵酸楚,又是厌倦,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无奈。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月色纱裙的女孩子穿过人群走向她,笑得恣意明艳。
“何甜玉,真是恭喜啊,你妈妈终于‘上位’了。”她冷笑着,端起托盘上的一杯香槟递给何甜玉,带着几分嘲讽亲手递到何甜玉面前,“这些人都不告诉我,我可是偷偷从美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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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就是为了‘祝福’你们的。”
何甜玉没多想,礼貌接过,轻抿一口。
很快,她便觉出不对。耳边的喧哗声像是突然从水面下传来,变得遥远而沉闷。她握紧手中的杯子,努力站稳,却无法控制地往旁边倾斜。
“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王笙搀住她的手臂,笑容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亲昵,“我带你去楼下歇歇,别让人看见了误会。”
她几乎是被半拖着离开宴会厅的。走廊尽头,一扇老旧的木门悄然打开,背后是通往酒窖的台阶,狭窄而幽深。王笙推开灯,暖黄的灯泡打下斑驳光影。
“别怕,”她说,“很快就好。”
何甜玉已经说不出话,只能靠在皮质沙发上微弱地喘息,眼神涣散,像一只失温的鸟。
王笙低头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丝真实的神色——厌恶、不屑,还有某种久积的嫉恨。
“你也不过如此。”她冷冷开口,“装得再像,也掩盖不了血液里的东西。你妈那副做派,你学得倒挺快。”
她转头吩咐身后两个男孩:“准备好了吗?快拍,给她弄多几个漂亮的姿势。”
咔嚓几声快门不断响起,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稳重的脚步声。
王笙愣了一下,旋即道:“哥,你来得正好。这女人装得可比她妈还体面,现在,你看,浪着呢!”
王中正没有理会他,只低头看着地毯上衣衫凌乱、脸颊泛红得不似正常的何甜玉,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目光转向王笙身后,那两个年轻男孩正围着她,一个掐着她的下巴低头舔着,另一个笑得猥亵,用脚拨开她的双腿,举着手机拍照。
转过身,他缓缓回望王笙,语气平静得可怕:“谁让你喊人来?”
王笙毫不在意,斜眼扫了一眼被强行叉开双腿的何甜玉,唇角扬起讥讽的冷笑:“我就是看不惯她和她妈那副下贱样,仗着几分姿色,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家的主人了。”
可她的目光终究停在何甜玉身上,哪怕被摆弄成那样难堪、屈辱的姿态,她身上仍带着一种近乎刺眼的精致,那种不肯塌陷的气质令王笙越看越恼。嫉妒如火,猛地踢向那两个男孩,厉声道:“没见过女人吗?让你们来拍照的!”
王中正始终没说话,只袖口微动,淡淡开口:“带着他们滚。”
王笙有点拍自己的哥哥,于是狠狠瞪了何甜玉一眼,那眼神像是盯着一件污秽的废物。她咬牙吐了口唾沫,猛地一把推开王中正,领着那两个男孩气急败坏地冲出房间。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凌乱杂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何甜玉闭着眼,额头渗出冷汗,唇色泛红。她试图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水,又涩又痒。她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不是醉酒,而是一种更深的、原始的躁动正在体内蔓延。
衣服下的肌肤像被点着了火,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微微颤抖,想撑起身体,却被一股力道压了回去。
“王中正……”她的声音终于挤出来,轻得像羽毛。
王中正缓缓蹲下身,眼前的女孩一丝不挂,修长白皙的双腿不安地摩擦着,皮肤透着微微的潮红。他目光一沈,忍不住俯身靠近些,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懊悔——当年她喜欢他,自己却怕麻烦若即若离。若是那时就伸手,一个心甘情愿、干净听话的玩具……。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庞,邪念顿生,手势往下……
何甜玉无力地挣扎着想要躲开,却不慎跌落在沙发下方。王中正俯身将她捞起,顺势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她仰着头靠在他肩上,气息微弱,全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像一只受伤却仍带倔强的鸟。
“啧……是不是刚才被舔得流水了?骚货。”
王中正嗓音低哑,带着一股和平日端方仪态全然不同的阴冷。
他伸出手指,轻轻探入女孩的身体,语气轻柔却令人寒意直冒:“我来检查一下……”
“你……无耻……滚。”许甜玉试图推开他,声音颤抖,却根本使不上力,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
砰——
地下室的门猛然被撞开,声响在密闭空间里炸开。沈牧带着两名保镖站在门外,目光一扫,神情瞬间沉了下去。
他抬手拦住身后的保镖,冷声道:“别进。”随即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医药箱,独自走进屋内。
沈牧站定,看着王中正,嘴角冷冷一勾:“我应该没有吩咐你做到这一步。”
王中正动作轻柔地将何甜玉放到沙发上,像在摆弄一件刚拆封的精致瓷器,漫不经心道,“别紧张,我只是帮她松一松。”
沈牧没有理会他的辩解。他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何甜玉身上,随后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支安定剂,又走到角落,从抽屉里拎出备用医疗包。
他蹲下身,一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臂,一手稳稳推入针头,药剂缓缓注入。何甜玉猛地一抖,过了一会儿,原本炽热难耐的燥意终于像被水面压住的火苗,渐渐退散。
“她是伊森的人,”沈牧声音低沉冰冷,“你多做的一步,可能就是王家从海市消失的起点。”
沈牧帮何甜玉穿好衣服,抱着她走出地下室,她已经昏昏沉沉。
他动作娴熟地帮她重新穿好衣服,然后俯身,将已经昏昏沉沉的她抱起,转身走出地下室。
王中正眉头微皱。他原以为,这只是又一场权力金钱惯常对女人的消遣与算计——伊森?这一刻,他第一次有些不安了。

(十四)宴会2

起初,何甜玉觉得身体像被烧着了似的,从胸口一路蔓延到四肢末梢。不是那种发热感,而是像潮湿密闭空间里的闷热,一口气提不上来,皮肤仿佛被无形的手轻擦着,哪怕只是空气的流动,也足以引发一阵战栗。
忽然,一道冰凉刺入她手臂——不是疼,而是突如其来的清醒。安定剂缓缓推入,像有什么冰水顺着血管蔓延,全身猛地一颤。那团火仿佛被按下去一角,温度缓慢地退了些,她终于能呼吸一口略微顺畅的空气。
眼皮沉重,她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前是模糊的光影——黑色的衣角,一只稳稳托住她后背的手,还有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声音在低声说话。
最后,她感觉有一道光刺进来,像针一样扎进眼皮,逼得她缓缓睁开眼睛。头脑仍有些发胀,四肢虚软,但那种无法控制的躁动已经悄然退去,像退潮后的海岸,只剩湿冷的沙。
她睁着眼躺在那里,视线模糊,时间像是停滞了很久——然后才意识到:她还活着。
“……男孩已经一个昏迷,另一个当场死亡……毫无生……”
她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的,模糊不清,像从水下传来。
“……王笙在网络平台上传了何甜玉的裸照,不过,五分钟内我们已封锁全部传播节点。截图清除率超过96%,剩下的——会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彻底抹除。”
是Alex的声音。
何甜玉只听见“裸照”两个字,整个人像被重锤击中。意识猛地回笼,她倏地睁开眼,强撑着从床上坐起。
Alex继续翻动着平板,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王笙的行车路线已经调整,预计十分钟内会出事。相关监控节点已处理干净,医疗和媒体通道同步安排中。他父亲刚才打了三通电话,林副官回了句——‘您正在午休’。”
胸口起伏剧烈,汗水还未干透,意识模糊,没能完全捕捉到Alex到话语中对生死轻描淡写的决断。
她缓缓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伊森静静坐着,身姿懒散,指尖轻晃着一杯未饮尽的深色烈酒,琥珀色液体在杯中缓缓旋转,在昏暗灯光下泛出危险的光。
他没有抬眼,只是在听。Alex站在他左侧,手里拿着平板,目光冷静而锋利;沈牧一边翻着文件,一边继续汇报,仿佛对她的苏醒视若无睹。
“王氏内部目前还没意识到方向错位,他们还在拼命拉拢新区规划委员会,以为还能争口气。”沈牧的声音响起。
伊森没有抬头,只淡淡道:“他们原本就在观察期。王建勋想挤进核心,却连边界都守不好。犯错可以原谅,失控不能。”
沈牧顿了顿,低声问:“那是否还留余地?”
伊森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得近乎寂静:“不值得扶,也不值得留。”
沈牧语气平稳:“王氏的现金流撑不过三个月,旗下地产业务在新区规划暂停后已连带两笔高息融资违约。舆情方面,‘港口串标’的匿名爆料今晚会挂上微博热榜,域外媒体那边我也安排好了。”
伊森轻抿了口咖啡,眼神平静,像是在听一份财务报表。他道:“让他们先慌。”
沈牧点头:“那接下来是否推进基金撤资、土地合作冻结?”
伊森指腹缓缓摩挲着杯口,像在清算什么,又像毫不在意:“别急,资金链断裂,舆论动摇,内部纷争……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根基。”
他声音低缓,却不容置疑,“我要他们,从地图上,被资本、政策、话语权共同擦去。”
“是。”沈牧几乎是无缝接上指令,语调平直,像机械臂精准对接轨道,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伊森轻描淡写地止住话题,,抬眼望向何甜玉,那目光像利刃般直落她身上。
那一瞬,她仿佛被冰水浇透。他的目光像是带电的金属,擦过她还在发抖的神经。
“醒了就过来站着。”伊森语气平静,却没有温度。
何甜玉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脑中嗡嗡作响。她咬着唇,撑着身体缓慢地下床,双腿仍软得像泡过水的纸,几乎在站起的瞬间跌倒。她倔强地强撑住,勉强走过去,站在他身侧,有点委屈又有点可怜,小小的脑袋垂着,精致的眉眼藏不住倔强与疲惫,那份无力中的倔强,反倒衬得她分外惹人怜惜。
沈牧和Alex结束了汇报,在一旁等候。
伊森端起桌上的酒杯,指尖轻轻晃动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酒波随着晃动微微荡漾。他静静地抿了一口,声音冰冷得几乎让空气凝固。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只有酒杯碰触唇边的轻响,像一记无声的警钟。
他缓缓放下酒杯,眼神落到沈牧身上,只是淡淡地、冷冷地吐出一句:“沈牧,你没把事情办好。”
何甜玉心头一紧——是沈牧昨天答应她出门那事,让伊森知道了?
沈牧站在原地,神情一瞬间紧绷,但随即深吸一口气。
“是我判断失误。”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落在石板上的重量,“昨晚的权限释放,是在极小风险预估下自主处理的判断,后果由我承担。我愿意即刻请辞亚洲事务代表职务,接受降调或撤职安排,绝不规避。”
一旁的Alex眼神飞快地扫过伊森的侧脸,却不敢多看一秒。
伊森没有回应,半晌,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沈牧微微躬身,转身离开,脚步沉稳却带着几分沉重。
Alex快步追上,直到两人完全走出顶层,她才松了口气,笑道:“一层层剥她的心理防线,又让她以为是自己在选择……伊森这手段,真是叫人看不出牢笼的钢丝在哪。小白兔,这回正要被吃干抹净咯。”
沈牧声音低沈,没有回头:“出了点意外。”
Alex挑眉:“王中正……?”
沈牧摇了摇头:“只是碰了一下。”
Alex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咂舌:“啧,好久没见他动怒了。首富这年头真是不值钱,华国的,又要消失一个。”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一场无关紧要的天气。
片刻后,她低笑一声,语气里多了点凉薄的调侃:“意外,不是更好,让小白兔早点明白,外面的世界才是吃人的。还是老老实实窝在大怪兽怀里,起码安全。”
沈牧没有接话,只是低声说了句:“希望她对伊森来说,是特别的。”
Alex挑眉,“特别的人也得关在特别的笼子里,不好吗?”
沈牧皱了眉,突然叹气,“一个人,被安排在某个位置,被灌进某种模样,连为什么要争都没得选择,像工具一样被推上牌桌去争夺、去证明活着的价值。我只是想让她觉得还是自由的。这次意外,确实是我失职了。”
“沈,人不能被过去主宰。”Alex淡淡说,“将自己的旧伤套在别人身上,只会让你看起来像个还没脱壳的软肉——暴露、易碎,也不堪信任。”
Alex一针见血指出伊森没说出口的职责。
“不是没脱壳。”沈牧淡声说,“我只是记得疼是什么感觉。”
Alex闻言一顿,眼神眨了眨,忽然又问:“刚才提到……撤职,也是为了吓唬小白兔,安排好的,对吧?”
沈牧摇头。
Alex语气略带调侃:“伊森不出面,鑫玮资本只会被撕得连骨头都不剩。”
沈牧停下脚步,语气平静,带着一丝自嘲:“那也说明,这十年,我一点长进都没有。”
Alex眨了下眼,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秒,忽然说:“那我检查一下。”
话音未落,她手已经探向他下身。
“……长了。”
语气认真得仿佛在汇报数据。
沈牧猝不及防,几乎踉跄一步,脸色微变:“你——”
Alex耸耸肩,一脸无辜。
书房内。
伊森依旧坐在原位,一动未动,仿佛从头到尾都未曾真正挪动过分毫。空气中弥散着未散尽的烈酒味,那股冷静中带着控制的愤怒,像是被无声地封存进空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壁障,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说话。
但那份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令人胆寒。冷白色的台灯打在他脸上,五官深峻如雕,光影交错间,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加陌生,也更加难以预测。
何甜玉站在那里,一如先前,像是被封住了手脚。她的肩膀微微发抖,指尖死死扣着衣角,甚至不知疼痛。
她努力想平静下来,但脑中却不断翻涌起零碎却清晰的记忆片段——
昏暗地下室里,裸露在闪光灯下被随意摆弄的身体;
王笙吐在她脸上的那口唾沫,恶毒、侮辱;
那两个陌生男孩猥亵的掐玩;
王中正在她耳边邪恶地低语:“舔得流水了……骚货”;
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失控地摩擦身体,像个贱人一般;
那根冰冷的注射器穿透皮肤,带来瞬间的灼痛;
还有……裸照曝光时的惊惧;
沈牧因为自己而失责、直接离开的果断;
伊森审视的眼神、沉默的姿态……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肮脏展览的物品,毫无尊严地暴露在人前,像低等的牲畜一样任人观赏、评判、操控。
她只想逃,逃回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屋子,把身体搓干净,喝口热水,蜷缩进被窝里,被子盖得紧紧的,不被任何人看到。
她只想一个人。
可是现在,她还站在伊森面前。
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让她离开?为什么连一丁点尊重都不肯给她?她已经崩溃到快要跪下,他还要她听什么?
“我……我……”她开口,嗓音干涩。她想说“我想回家”。
但在她说出口前,伊森忽然站起了身。
何甜玉像被惊吓的小兽,眼神猛然抬起,又迅速垂下。她紧紧咬着牙,几乎是低吼着把话说完:“我想回家。”
伊森望着她。
女孩像瓷制的人偶,短发紧贴着耳廓,脸色惨白。
整个人仿佛要碎掉,神情空洞又惊惶,脆弱得像再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泪水顺着脸颊一道一道滑落,滴在领口,打湿了衣料。她肩膀剧烈颤抖,整个人拼命克制着崩溃。却抵挡不住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还是泄露了她彻底崩溃的边缘。
“……你不说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迷茫,眼泪模糊了全部视线。
然后,那句话,像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
“我……我很害怕……我当时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伊森……”
她的声音颤着、断着,像冰层下翻涌的暗流终于冲破,破裂的情绪随之喷涌而出。
“伊森,你不要不说话……这样……我也害怕……”
她声音哑了,像个终究撑不住伪装的小孩,猛地哭出声来。
那一刻,伊森终于动了。
缓缓俯下身,毫不费力地将她揽入怀中。动作没有丝毫犹疑,甚至不带怜惜,那是一种笃定到近乎冷酷的姿态,仿佛鹰隼垂翼,将一只终于筋疲力尽的小兽圈进羽下。
因为他早就知道她会崩溃。
她的抵抗已碎,最后的伪装崩塌如沙。
“别怕,”他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响起,看似安抚的背后是令人背脊发凉的欲望,“我在。”
她的身体颤抖着,本能地抓住眼前唯一的支撑,不再顾忌、不再挣扎。仿佛只有紧紧抱住他,才能抓住一丝喘息的机会。此刻的她,不是被囚禁的羔羊,而是一个失速下坠的人,抓住了唯一的着陆点——即便那着陆点,也可能是深渊。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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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免费小说网-【隐性控制】(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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