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狂乱】(第一章)上
'> 作者:佛兰肯斯坦
字数:16198
2018/12/02×××××××××××××××××××××××××××××××××本文比较偏重剧情,看不进去不用勉强作者可以承诺,无论中间如何,最后一定是HappyEnding至于什么时候能Ending,啊哈哈哈哈哈……×××××××××××××××××××××××××××××××××Surely your turning of things ups
idedown shall be esteemed as the po
tter' sclay:for shall the work say o
f him thatmade it,He made me not。——Isaiah29:16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土做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
以为人。——汉。风俗通泰坦之战,战后十年,宙斯于圣山建立新王权。广袤大地上簇拥着无数动物,
却无灵魂以支配。普罗米修斯降在大地上,他机敏睿智,他知道天神的种子隐在
泥中。造物者普罗米修斯用泥土混水,仿造自己,从野兽心中摄取善恶,封闭在人
类胸膛。雅典娜见其杰作,惊奇赞颂,便将灵魂和神圣的呼吸吹送于这仅有躯壳
的生命。——The Metamorphosis 15B。C。
第一章邵飞刚走进补习班,一眼就看到了黄老板。她穿着件黑色帽衫,坐在教室第
一排。高一寒假补习班开课第一天。整个学校从昨天开始人去楼空,只有不得不参
加这个补习班的倒霉蛋儿才要冒着冻死人的天气里跑回学校。长桓高中是全省排得上号的重点私立学校,凡是期末考试歇菜的学生都得参
加年前补习班。邵飞倒是没考砸,他是刚刚转学过来。插班生也必须参加新学期前的补习。两周课,一人五千,着实好买卖。学校建在淮京市的老城,邵飞家好死不死落在市区对角线的高新区。他提前
两天跑过来,找网吧凑合了两宿。邵飞拖着俩皮箱,背着二十斤的大包走进网吧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一
个姑娘坐在吧台后面玩手机。「黄老板,给泡个面。」一个青年在邵飞前面挡着吧台,正敲台板。姑娘抬起头,黑色披肩长发下面清清秀秀一张脸,嘴唇血色鲜红。唯独眼睛
看着仿佛带刺,怪扎人。她转身拿起一盒小鸡蘑菇,撂在吧台上。「五块。有手有脚,自己泡去。」「这服务态度!」青年讥讽的竖起大拇指,笑呵呵去泡面了。姑娘搁下手机,扭头对邵飞挑了挑眉毛:「身份证。」「开临时卡。」邵飞应道。这是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对话。等邵飞早晨起来买泡面的时候,前台已经换成
了一个瘦干巴的小青年。现在,黄老板正把羽绒服垫在椅子背上,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嘴里叼着一
根棒棒糖。她也认出了邵飞,嘴角没憋住笑。凉嗖嗖的小风顺着走廊刮过来,给邵飞脖子根儿狠狠来了一下。他缩缩脑袋,
赶紧往教室后排走去。邵飞挑了个犄角旮旯刚刚坐下,就看见黄老板拎着衣服书包拖家带口的挤过
来,衣服带勾儿似的,把一溜课桌拽的七歪八扭。教室很大,补习的人倒是不多。姑娘在邵飞斜前面空位坐下,把羽绒服和书
包乱七八糟的堆在旁边座上,回过头来。「你是我们学校的啊。」黄老板咂着糖,不咸不淡的问邵飞。「昂。」邵飞也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没见过你啊,哪个班的?」「我特招班的,刚转过来。」黄老板打了个哈哈转过身去,她这表现让邵飞有点不高兴。「怎么着?看不起特招班儿的?」黄老板坐在前边,肩膀上下颤了颤,没回他话。* * * * * * * * * * * *带补习班这种苦活,学校都撂给了资历尚浅的新老师。所以诸位老师的立场
十分鲜明——这些期末考试都考不过的祖宗们只要老老实实在桌上趴着,就算积
了大德了。眼看没几天就要过年,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没什么心思放在课堂上。教室
里暖风一吹,就跟释放了催眠瓦斯一样,学生们昏昏欲睡,老师在讲台上更是干
嚼木头片儿,讲的没滋没味。上了一个多星期的课,邵飞除了在课堂上呼呼大睡,唯一的收获就是从老师
嘴里听到了黄老板全名。黄老板真名黄少菁,邵飞一直呆的那家「奥宇」网吧就是她家开的。邵飞本以为补习班开课之后,自己能住进学生宿舍。谁曾想来了才发现,宿
管都已经放了假。他索性把行李堆在教室最后面,等下课以后学校大爷锁了门,
谁也偷不了。他自个往网吧一窝,心想半个月一眨眼也就熬过去了。他不想回家,反正家里八成也没别人。每天下课,他就跟在黄少菁后面往奥宇那个方向溜达几步,然后半道在路边
小店吃一碗羊肉粉。半个小时的时间,等邵飞连汤带水把热气腾腾的羊肉粉吸溜干净,黄少菁早
走的没影了。他这才慢悠悠的晃荡进网吧——邵飞总觉得在网吧撞见她怪尴尬。补习班布置的作业不少,完成的人不多,至少邵飞不是其中之一。赶上快过
年,网吧也没太多人,他就开个情侣小包通宵,往电脑前面一坐,一口气打游戏
打到十二点。情侣小包是俩机子并排的双人沙发,邵飞玩累了就裹着大衣一倒睡
到天亮。晚上他偶尔会去吧台买水。一个多星期,只有一次看到黄少菁坐在那。他扭
头就走,水也不喝了。其实人家黄少菁早看见他了,只是没出声。黄老板难得和男生搭次话,结果
没落个好,也就懒得再主动搭理他。日子跟窜稀一样出出溜溜到了年根。腊月二十九,眼瞅着学校就明天一天课
了,邵飞放学后高高兴兴打包了羊肉粉钻进奥宇,准备开个电影边吃边看。一进门,邵飞傻眼了。见了鬼,原本门可罗雀的网吧竟然坐了不少人。邵飞仔细一看,地上还摆了不少行李包。他这才想起来,长桓高中往北两公
里就是火车站,这都是掐着年根准备回乡的流动大军。他往里探了探头,大包小包全都让人给占了。没辙,他闷头丧气在大厅上了
机。网吧墙上贴的禁烟标志早已经成了摆设,谁遵守谁是王八蛋。整个大厅乌烟
瘴气,还透着一股臭脚丫子味——不少老大哥脱了鞋,把脚搁在桌子上正玩得乐
呵。在这种环境下邵飞勉强填了两口粉,感觉喉咙里火烧火燎跟吃了半碗烟灰似
得。他叹着气把碗一兜,专心致志登上游戏,准备冲个天梯。邵飞玩的叫《霸者花飞》,是个5v5的对抗游戏,被玩家简称为「化肥」。化肥现在特别火,用户群从小学二年级一直覆盖到上班族,但凡会电脑几乎
没有不会玩的。邵飞这人算是个闷炮儿,但是游戏打得确实好。曾经排上过个半职业选手,
打的有来有回。最后虽然输了,对面大神还给他发了一句「小兄弟牛逼」。屋漏偏逢连夜雨,邵飞从六点整憋着劲儿干到十点半,掰指头算算分数还掉
了40,净碰上些傻逼队友。指挥指挥不听,支援支援不来;好不容易开个团,
闭着眼扔大,扔完掉头就跑。把邵飞气得,刚打字抱怨两句,对面开了语音就是
捎爹带娘给他一顿喷。是人就受不了,邵飞差点把键盘给砸了。他锁上屏,准备出去透透气儿。「操!哥这技能放的牛逼不?操他妈小几把玩意儿还想跑!你跑!跑啊你!」邵飞一摘耳机,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子在大厅里炸着,脑仁立刻隐隐作痛。看看周围那几个在椅子上打盹的民工大哥,一个个也是闭眼拧眉,不知道那
家伙已经嚎了多长时间。邵飞起身往前面那排瞅了眼,一个染着金毛的青年正把鼠标在桌子上甩的啪
啪响。那小子背对着邵飞,只能看见他衣服袖子高高撸起在肩膀上,露出两条瘦
瘦长长的胳膊,左边那根歪歪扭扭纹了条泥鳅。一局打完,那青年像是赢了,咋咋呼呼吹着牛逼,和旁边的哥们各点了一只
烟。「那小几把崽儿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他什么操行,玩不死他,哈哈哈哈!」「廖哥就是他妈的牛逼!就您这水平,回头去打个职业一点儿问题没有!」邵飞慢悠悠从他们身后走过去,看了看排位和服务器名字,俩白银。他走回自己座位,给屏幕解了锁——邵飞小号贼多。「廖哥,再来局?」「开开开!这局我中单!」邵飞几乎在同一时间点击了匹配键。「第一滴血。」「我操他妈比!!」这人叫廖伟,水准放在白银组的确可以称霸一方,但无奈邵飞在霸者组都是
屈指可数的高玩。邵飞开局卖个破绽让他蹭掉半血,算着血量,引到塔底下轻轻
松松一个反杀。「就差一丝血!看见没!就他妈差一丝!」廖伟死了还在那嚷。大多数人玩游戏就这样,滚雪球似的。顺的就越顺,到最后大杀四方的时候
觉得自己玩的可牛逼了;挫的就越挫,被干一次就老想干回来,结果次次被干。只有优势劣势都得能稳定发挥,才叫真正玩的好的。廖伟就是大多数人,所以还没过十五分钟,邵飞就已经堵在老家门口了。一杀十二死三助攻,廖伟面对着灰色的屏幕,对着麦克风向玩辅助的队友破
口大骂。邵飞憋着笑,在屏幕上对所有人打字。「GG,打的挺好,中单菜了。」「去你妈了个狗比!!」廖伟手在桌面上狠扫一把,摧残已久的鼠标一下给
甩在液晶屏上,屏幕顿时碎了一大块。廖伟一看屏幕呲了花,抬手给旁边哥们后脑勺一巴掌:「走!吃夜宵去,妈
了个逼的……」这家伙琢磨自己这胳膊上青龙白虎的,按理说只要溜的快,应该没人敢废话。可没想到两个人刚拐出过道,一个身影就挡在了前面。黄少菁盯他们半天了,见他们要走,便从吧台后面绕出来。女孩手抄在卫衣
的兜里,撩了撩额前的头发,盯着廖伟。「东西弄坏了,不赔的?」邵飞本来正偷笑看廖伟撒气,完全没想到黄少菁在店里。他心里一紧,连忙
站起身,越过十几台机器向黄少菁看去。「怎么着?弄坏什么了?别瞎几把说话!」廖伟用手指在黄少菁鼻尖前面狠
狠指了两下,侧身闪过女孩,想赶紧出门。黄少菁一把抓住他后脖领子的衣服,拽了他一个趔趄。廖伟也没想到,就这么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手劲儿还挺大。这本来就是个爱
吹牛逼死要面子的盲流子,今天这一晚上在小弟兄面前老脸丢尽,肝火腾的炸了
脑门。他梗着下巴呲着牙,一把掐住女孩的脖子,咣当一声把黄少菁搡在吧台上。「操你个小逼!别他妈给脸不要脸!」黄少菁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是很快就被无声的怒意盖过。她倔强的揪着廖
伟后襟,完全没有撒手的意思。「给我放手!小逼,信不信找人轮了你!?」廖伟发现自己连个小姑娘都没吓住,更加恼羞成怒,抬起另一只手往女孩脸
上扇去。黄少菁慌乱之中抬起胳膊稍微去挡,但还是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指尖在女孩脸上一带,破了道红印儿。黄少菁气急,刚想抬脚踢他,突然发现自己喉咙上那湿柴一样的爪子不见了。邵飞伸手抓上把位,使了个扥手,廖哥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的时候整个
人已经撂翻在地上。「廖伟!没事儿吧廖伟!」旁边的愣头呆脑的小弟兄也不叫哥了,连忙扶他。「小逼崽子今天我弄死你!」廖伟喘匀气儿,毛手毛脚爬起身就想干邵飞。一只大手狠狠薅住廖伟的头发,猛地把他脑门子杵在了地上。廖伟嗷的一声嚎起来。和打游戏的时候不一样,这次是疼的。邵飞用中国跤撂倒一个大活人,对面爬起来看着就跟要掏刀子一样,他手脚
都哆嗦了。结果就看见一个年近三十、肩宽臂长的汉子按住了廖伟。汉子剃着板寸,穿着个白色运动背心,左臂上纹着一大片青花。「小五哥。」黄少菁揉着红肿的脖子,轻轻唤他。汉子没抬头,鼻子出气,老牛般闷哼哼应了一声。他花岗岩一样的膝盖压着
廖伟后背,巴掌抡圆了,夯锤似的盖在廖伟左脸上。廖伟那腮帮子跟带声儿似的,呼哧就鼓了起来。这小子眼瞅着嚎都嚎不出来
了,在地上直抽抽。邵飞咂咂舌头,悄摸摸跑回了自己座位。他坐下之前往惨案现场多看了一眼,
恰好看见那小五哥提溜小鸡一样,把鼻血横流的廖伟扔出了门。想想也知道,网吧这种地方,想好好做生意,怎么也得有个把保险栓。小五哥从外边进来,把一小叠红票子撂在吧台上,也没搭理少菁。他一路小
跑,直奔大厅后排的机子而去:「我死没死!?我死没死?!」那边还坐着另外几个男人,他们笑骂几句又闷头玩起来。网吧恢复了平静,
仿佛从未有事发生。邵飞瞪着电脑屏幕发了半天的愣,手里鼠标瞎点,害死自己操作的角色好几
次。等一局打完,他这才从刚才的事儿里缓过神,心里蹬蹬跳,有点后怕。他八岁起跟家里叔父辈学了点儿中国跤,一共没跟别人上过两次手。他这次
出头不是想要英雄救美见义勇为,是心虚——要不是他特意在游 本章未完,点击[ 数字分页 ]继续阅读-->>'>'>'>'>'>'> 戏里找着廖伟一
顿杀,廖伟也不至于闹出后边这些事儿。万一自己给揪出来,这学能不能上还真两说。不过他自然是想太多了,人到
这时候脑子总归不太好使。长桓高中作为私立重点,能考进来的都是各个初中的最优秀的尖子生。邵飞
这种在普通初中里中不溜的学生,想进长桓就只能进特招班。长桓作为重点私立学校,升学率特别高,学费也特别贵。特招班学生一共三种:家里凑不足学费的拔尖生、有体育艺术技能的特长生、
以及家里能掏出大笔赞助费的家伙。邵飞好死不死正好属于最后二者之间。邵飞的父亲在下面镇上经营着一个陶瓷加工厂,咬牙拿出三十万填了赞助费
的半个窟窿,又找门路和长桓一个体育教研组长搭上了线。那教研组长不知道是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练过两年中国跤,邵飞爸送了几趟
礼,八竿子搂过来这么一个关系给邵飞算了半拉的体育生。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邵飞高一上学期,在淮京三中,就是用这手中国
跤和别人掐架,结果给人摔个骨折,无奈转了学。和学校里的同龄人打架是一回事,和社会混混杠上则是另一回事儿。要是廖
伟叫上人闹事儿,那个小五哥他们不敢惹,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念头一生,邵飞浑身发痒,坐也坐不踏实,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社会混混下
手没轻没重,万一真把自己捅了……想到这,邵飞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刚想着,面前的电脑突然黑屏了。邵飞愣了半天,往两边看看,别人都好好的。他琢磨是不是谁踢了自己的电
源线。他正一头雾水,突然看见黄少菁站在走道最外边和他招手。「怎么给我下机了?我正玩呢!」邵飞有点急眼。「臭烘烘的,真能玩的下去啊。」黄少菁剜他一眼,「来这边儿。」女孩说话做事都挺利落,也不等他多问,扭头就走。邵飞无奈只能跟上,两
人七拐八拐上了网吧二楼。邵飞还没上来过,黑漆漆的也没个灯,不过就单从味
道而言,和一楼比简直堪比人间仙境。黄少菁也不知从哪儿点开个开关,头顶日光灯三闪两闪亮起来。偌大一个屋,
成箱的食品饮料整整齐齐堆了一面墙,旁边还有些废旧电脑、替换桌椅什么的。最靠窗的地方支了两个伸缩的衣服架子,上面晒了几件洗的皱巴巴的衣服。邵飞眼尖,一整排衣服就看见俩胸罩。顺着窗户一侧排开有俩小门,一看就是给网吧员工提供的小宿舍。再往前是
一面不透明的黑色玻璃拉门。黄少菁手指上绕着个钥匙圈,开了拉门的锁。「你在这儿上吧。」女孩把邵飞让进去。这是个没装修好的大间,天花板边儿上还呲着几根电线。一张大长条桌横在
里头,一溜左右能排十台电脑还富裕,座位都是锃亮的大皮椅,一看就是专门的
黑房。只不过现在一共只供了三台机器,明显没人会上来玩。房间挺大,并排还有一张长沙发。沙发对面那面墙原来应该是挂电视的,不
过现在单支棱着一根弹簧支架,电视不知让谁给挪了。「我爸本来想把二楼弄成贵宾区的,这种黑房顺着窗多来几个,后来说是线
不好走,就搁下了。」黄少菁声音轻佻佻,就好像在和朋友聊闲天,让邵飞很不
适应。「哦。」「下面臭死了,你今天在这儿睡吧,清净。」「哦。」黄少菁上下打量了邵飞半天,有些无奈。邵飞只能由着她看,也不知该接点
什么话,特尴尬。十六岁的少年,还不知道该怎么坦然处理对方的善意。十六岁的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正常表达自己的谢意。两个人对视了半天,黄少菁率先投降,转身走了。邵飞长输一口气,一屁股
坐进大皮椅,戳开了机器。也不知为什么,自打进了这屋,邵飞竟然也不闹心了,就好像把之前那茬忘
了个干净。他登录了大号,精神头挺足,披荆斩棘不出二十分钟就拿下一MVP,
数据特别好看。手感来了停也停不住,没一会儿功夫邵飞又拿下两局,战兴愈浓。他正打着,冷不丁听见旁边传来吸吸溜溜的声音。一扭头,看见黄少菁端着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嘬的正欢。女孩把另一热气腾
腾的面碗推到他鼠标旁边:「喏。」邵飞今天晚上买的那碗羊肉粉本来就没吃上几口,现在一见宵夜,立卡就咽
起了口水。之前面对黄少菁的尴尬也飞没影了,捧起碗把面往嘴里送。面是正宗的方便面,高油脂的油炸食品、各种食品添加剂和防腐剂一样不少,
只不过里面多了七八片切好的酱牛肉。看到邵飞望着牛肉发愣,黄少菁忍不住翘起嘴角:「我做的。」「哦。」邵飞唏哩呼噜一顿吃,没用三分钟就把这点东西全都倒腾进了肚子。酱牛肉
很香,嚼劲也不错。他这边吃着,黄少菁也摁开了一台电脑:「我看你打的挺厉害啊,带我打两
盘。」提到游戏邵飞精神头倒是挺足:「那就来呗。」出乎邵飞意外,黄少菁段位竟然还是个钻石。夜色渐深,少男少女并排坐着,
在邵飞的带领下大杀四方。女孩水平比不上邵飞,但很是知道进退。女孩子玩游戏就是和男生不一样,
碰上对面的硬茬子不会死要面子绷着头皮较劲。黄少菁但凡看见势头不好,一定
把线交给邵飞,自己专抓软柿子捏。邵飞这个级别的玩家特喜欢这种队友,本来就不需要队友独当一面,只要不
去送就没有赢不了的道理。两个人还挺默契,俩小时下来打了个五连胜。最后一局黄少菁算是撒欢儿了,也不好好打,就凑在邵飞身边,留着技能专
门抢邵飞人头。「哎你这……」邵飞眼巴巴看着到手的鸭子让人家叼了,胸口憋气。「哈哈哈!」黄少菁就是笑,笑完了继续抢。别看姑娘水平有限,抢人头倒是一把好手,最后还超了邵飞三个。「来来,下局我再让你抢着我就去吃屎!」一起玩了一晚上,邵飞不自觉的
话多起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之前的拘谨和尴尬早就没了影。黄少菁却关上游戏,站起来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身上卫衣被她一撑,一
抹光滑白嫩的小腹落在邵飞眼里。邵飞脑门子腾的热起来,连忙扭过头去。「我困啦。」黄少菁混不在意,理着自己的头发向包间外面走去,「你也早
点睡吧,明天最后一天了。」邵飞嗯了一声,没敢抬头看她,因为他知道自己脸红的跟海底总动员里边那
小丑鱼似的。隔壁传来开锁的声音,然后是合门时咔哒的一声,黄少菁进了隔壁小屋。这
姑娘常在网吧呆,这儿离学校又近,就专门让她爸留了间睡觉的屋。邵飞点进匹配,无意识的点了几下鼠标,又退了出来。脑子里像钻进了什么
东西,注意力再也集中不起来了。他关上电脑,在沙发上睡了下去。* * * * * * * * * * * *早晨的时候,邵飞被一阵嘈杂的噪音吵醒。归乡热切的外来务工者带着他们
的大包小包,熙熙攘攘走出网吧,赶往火车站。沉积一夜的浑浊空气带着一丝发酵的酸味飘上二楼。邵飞刚睁眼,就看见黄
少菁正拿着一瓶空气清新剂在二楼的楼梯口使劲喷洒着。清新剂和一楼的臭味混在一起,变成一股语言无法形容的怪味,邵飞连打两
个喷嚏。「醒啦?」女孩看看他,手里功夫不停。邵飞从沙发上爬起来打了个哆嗦:「怎么这么冷啊。」「二楼暖气一到早晨就不给力。」黄少菁喷了足足半管儿清新剂这才罢休。她另一只手端着牙缸毛巾,发梢还有些湿漉漉的。邵飞裹好羽绒服,颠颠儿去二楼拐角的卫生间洗漱完,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他背着包下到一楼,只看见空荡荡大厅一片狼藉,就跟刚打完仗一样。他踩着一地的瓜子皮,跨过一堆堆饮料瓶,让开闷头打扫的网吧清洁大爷,
可算到了门口。黄少菁斜背着包,在门口等他。邵飞缩着脖子,四处寻找卖油条的小摊,却只看到街头一片冷冷清清。早餐
摊主们全都撤退了,现在应该已经坐上了通往老家的火车。「网吧存货就剩这么一种了。」黄少菁拿着个面包塞他怀里,「将就吃两口。」面包松松软软,中间夹着几个葡萄干。邵飞咬了一口,还挺好吃。两个人就
这么啃着面包,朝学校的方向走去。黄少菁身材修长苗条,放在女生堆里亭亭玉立;邵飞一米七八,也就比她高
个脑门儿,两个人走在一起,邵飞还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年根下的天色发青,太阳都还没拽上来。脚下的小街透着寡淡和静匿,偶有
几个行人,也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低头快步。「昨晚上,那个小五哥,下手真狠啊。」邵飞道。黄少菁穿的多,步子却很轻快。她吃完面包,不知从哪儿又变出来一根棒棒
糖啜到嘴里。「小五哥他们是从小把我看大的街坊,没事儿就来玩,挺护着我们的。」「我呆了这么多天,怎么没见你爸呢?」「他一直在新店。开第三家了,老店就忙不过来了呗。」「所以就让你在这边支应?」「我就偶尔搭把手,谁爱坐那一动不动看别人玩啊。」「这倒是。」「你挺厉害啊,网吧一呆就是半个月。你这种我见过,最高纪录二十天,当
爹的就拎着皮带找过来了。」邵飞呵呵假笑,心里说,要真那样还挺好。「学校宿舍关了,家住的远,懒得来回跑。」他随口解释一句。「那你过年呢?」「今天下课就回去。」两个人越聊越热,进教室坐定以后,黄少菁还转身和邵飞没完没了的。「哎哎!上课了!注意点了!」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讲台,拿课本
在桌上吭吭一顿,向黄少菁这边瞪了一眼。黄少菁曼斯条理转过身来,一脸无辜相,就跟老师瞪的不是她一样。老师盯着她嘴里的棒棒糖运了半天气,琢磨琢磨,最后还是懒得再说她。补
习班的学生,费这么多心思干什么。邵飞昨天晚上睡的难得不错,今天一上课还挺有精神,准备好好听两节。结
果刚打开书,前边黄少菁的小纸条就递过来了。「你是跆拳道的特招生吗?」长桓有个老师是跆拳道黑带,所以跆拳道特招的学生不少,天天武眈眈的在
体育馆里大呼小叫。黄少菁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晚上大自习的时候翘课闲逛,偶
尔路过瞅见过一次。邵飞特别看不起跆拳道,但凡人家问他,一定告诉别人那是唬人的假把式—
—反正肯定是不能承认自己嫉妒。跆拳道但凡练上三天,人人都敢去劈木板,看着特别厉害,很招小姑娘喜欢。有次别地方的跆拳道学员公开表演,邵飞偷偷捡过那木板一比量厚薄,其实
才七八毫米。可道服一看就有模有样,一招一式别说管不管用,帅是真的。再看看邵飞那把式,「中国跤」,听说过的都没几个。别说道服了,邵飞小
时候跟叔伯大爷在公园练功,老几位都是跨栏大背心儿一穿就得,搂一起就跟俩
大狗熊茬架似的。邵飞自从初一进了青春期,就再也没好意思和人提自己练的是
啥。他提笔就落了两个字:不是。一会儿,纸条又回来了。什么柔道泰拳空手道,在纸上写了一大长串,那意
思是让邵飞打勾。邵飞拧眉瞪眼憋了五分钟,厚着脸皮在柔道上给她画了个圈。「那柔道和跆拳道哪个厉害?」要是真和人谈功夫,邵飞能聊上一整天。无奈纸上一共这么大点地方,邵飞
字儿又臭,实在是不愿意写。尤其还是黄少菁问这个破问题。写柔道吧?怕她觉得自己吹牛逼;写跆拳道?邵飞又觉得亏心。灵光一现,邵飞回了一句「你觉得呢?」纸条传过去,黄少菁半天没动静。邵飞本来没兴趣传小纸条,可是突然一断,
他倒有点耐不住了。好容易挨到下课,黄少菁站起身,把手心儿里捏成团的纸条丢到邵飞的桌子
上,手往卫衣兜一揣,叼着棒棒糖出了教室。邵飞搓了半天,把纸条给抻平。「我觉得你厉害。」* * * * * * * * * * * *邵飞在纸条上写好了「谢谢」,结果也没能传给黄少菁。女孩第二节课不声
不响坐到第一排去了,邵飞只能一头雾水直瞪眼。心说,一大早都挺和气的,怎
么说跑就跑了。黄少菁当时扔完纸条,刚往外没走几步就犯起了嘀咕,渐渐觉得自己写的那
句话有些肉麻。坐到第一排以后,更是越琢磨越不好意思,脸也红了。她从小在龙蛇混杂的地方长大,深知软绵绵的作风容易受人欺负,所以说话
做事都比其他姑娘爽利。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放松,性子内向的一面立刻就
暴露了出来。开始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几节课以后越想越恼,觉得自己有些跌份,干
脆不理邵飞了。邵飞这半个月的课,一共就认识了黄少菁一个人。课间也好午休也好,他也
没个能搭上话的人,只能干巴巴的就这么坐着。最后一天课匆匆而过,为了让师生回家过年,下午四点半就放了学。邵飞拖上教室最后的行李,趿拉着脚步,掠过第一排,扭着脑袋去看黄少菁。黄少菁故意不看他,曼斯条理一本一本整理着课本。见人家不搭理自己,邵飞也觉得没趣,拖着箱子出了教室。黄少菁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觉 本章未完,点击[ 数字分页 ]继续阅读-->>'> 得心间一动,那点儿不知从哪儿来的气突然就
消了。「要不,你把箱子放我那?省的来回倒腾。」她站起来,给邵飞扔了句话。邵飞不自觉的应了一声,等他回头看见黄少菁亮亮的眼睛,又傻子似的点点
头。黄少菁过去抢了一个拉杆箱拖在手里,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邵飞本想说用
不着她一个女生帮忙,但看见她大步大步走的豪气,话又憋回去了。两个人一路也没聊天,邵飞由着黄少菁把行李给他塞到了昨天晚上睡觉的二
楼黑房,又看她转上了锁,只觉得肩膀轻松了不少。黄少菁可不轻松,她本来只想搭把手,殊不知那箱子还真挺沉。女孩又不愿
意示弱,硬是咬着牙一路拖回来,胳膊现在直泛酸。邵飞虽然闷,但是不傻。他看见黄少菁侧着身,暗搓搓的揉着胳膊,心里很
有些感动。「我还没你微信。」邵飞壮起胆子,对黄少菁说。黄少菁没再给他冷脸,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点出了自己的二维码。女孩的微信名是个挺欢快的符号表情,用一只猫做了头像。加完黄少菁,邵飞收好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走了。」女孩还在摆弄手机,她漫不经心的张了张手指以示告别。邵飞斜挎着书包,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趟环线的公交车,载着他一路向北边驶去。冬日阴灰的天空带着大理石一
样的冰凉,两边的建筑物滑向车窗后方。下午四点,公交车上乘客极少,就像全城的人已死去大半,只留下些许幸存
的人。这座拥有数百年悠久历史的工业城市,在旧年的最后一日,将外来的劳动
者从体内倾泻而出,如腐败的巨型尸体,迅速的干瘪下去。天很快黑了下去,路边华灯已上。沉默的公交车司机偷偷地点起烟,那带着
焦臭的烟味蔓延到了车厢后面。邵飞打开一丝车窗,让冰凉的空气伸向自己面颊。那股冰凉窜进他的手脚隐藏起来,在他下车的时候缓慢而坚定地迸裂开来。他走进枯黄色灯光照耀着的小区,脚步越走越沉。小区里的三座高楼灯火通明,他能闻到炸鱼、羊肉和蒸笼。这是属于大年三
十的气味,也是邵飞憎恶的味道。邵飞抬起头,眼前的这座建筑高高的探入头顶的黑暗,他无法分辨最顶楼的
那扇窗户是否亮着灯。电梯载着他一层层的上升,到不能再上升为止。邵飞轻手轻脚的站在走廊里,声控灯啪的灭了下去。他将手里的钥匙插进门
锁,无声的扭动着,直到他感受到了阻力。他用尽全身力气转动钥匙,那微不足道的阻力被瞬间击溃,钥匙柄又圆润的
转过一圈。门是锁着的,邵飞像是松了一口气,动作也轻快起来。他利索的打开房门,
闹出些许动静,走廊的声控灯再次亮起来,将一丝光亮射入漆黑一片的客厅。家里没有人,这是邵飞开锁的时候就已经得知的事实。他一边打开客厅的灯,
一边将背包和外套随手放在了玄关的衣服架上。他掏出手机,拨响电话。「爸,今天回不回来?」手机传出沉闷的男声:「邵飞,你到家了?」「刚到。」「我一会儿就到家,你先烧点水。」「好。」邵飞挂上电话,折身把自己换下来的鞋小心翼翼摆好,又把挂在门口的背包
拿进屋。这房子很大,顶层带着一层阁楼。开发商建的层高不错,所以这个所谓的阁
楼实际上把这屋子结结实实的变成了二层的大复式。大体一算,总面积三百挂零。邵飞恨这所房子。它建的很高,却仿佛是一间深深埋在楼底的地下室,一个
没人愿意涉足的阴暗地穴。两年前,也便是初二的时候,邵飞家搬来了这里。二楼全都给了他,他有了
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卧室、书房和卫生间,但这并不能让他喜欢上这个地方。这里
太大,对于住在这里的两个人而言。邵飞父亲的陶瓷厂曾经负债累累濒临倒闭,那时候邵飞还在上小学,他只记
得总有不认识的人跑到家里来要债,一坐就是一整天。妈妈就是那个时候走掉的。后来,厂子起死回生。但妈妈也没有再回来。邵飞穿过空荡荡的客厅,将烧水壶灌满。他愣愣的站在灶台前,看着壶中水
滚滚而开。开门的声音响起,邵飞几步走出厨房,迎接着刚刚跨进家门的男人。邵学军一只手挽着黑色的皮手包,另一只手提着几个塑料袋,风尘仆仆。「买了点好吃的,还热乎着。去拿盘子装一装,咱过个年。」邵学军微笑着
对邵飞说道,他换好拖鞋,将身上的大衣挂进衣帽间。邵飞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他接过邵学军手里的袋子进了厨
房。一条黄焖鱼、几两油焖大虾、还有另外三荤三素的六道菜。邵学军走进厨房的时候,邵飞已经冲好了六个盘子。父子俩沉默着,把从饭
店买好的年夜饭摆在盘子里。邵学军从冰箱里拿了两个易拉罐啤酒,还有邵飞的
可乐。屋子里的暖气烤的人面颊发烫,每年例行的春节晚会在电视机上如火如荼的
开始了,火红的喜庆色彩不停渗入邵飞的瞳孔。他看着荧幕上的小品演员卖力的
工作、赢来台下如雷掌声,自己却无法抛却心里的凉意。「补习班上的怎么样?」邵学军夹起一片猪头肉,放进邵飞碗里,「宿舍住
起来还行吗?」「挺好。都挺好的。」「邵飞,花了那么多钱,找了那么多关系送你进去,别再让我反反复复操心
了。要争气,知道么?」邵学军语重心长的对邵飞说道。「我知道,爸。」邵飞低头扒饭,含糊道。邵学军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电视继续播放着,连傻子都知道,不过午夜十二点这趟节目是不可能结束的。两人吃完饭,并肩坐在沙发上瞪着面前跳动的斑斓色彩。对邵飞而言,没有
比与父亲沉默的坐在一起更煎熬的事情。他等待着,等待着,直到又一个神经兮
兮的小品结束为止。「爸,我上去玩会儿电脑。」他鼓起勇气说。邵学军手里捏着电视的遥控器,「嗯」了一声。邵飞如蒙大赦,努力控制着
脚步的速度,慢慢走向楼梯。在踏上二楼的瞬间,邵飞觉得全身都松弛了。他快步跑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准备玩几局化肥。在电脑读取的时候,邵飞掏出手机,上面一大串的微信滑了出来。来自初中和小学同学群发的除夕问候刷了满满的一屏幕,他完全没有心思去
读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他特意往下拉了拉屏幕,看到黄少菁的微信号悄无声息的落在很下面。邵飞
手指头抬了抬,想发一句什么祝福的话,结果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又翻了半天,邵飞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两条信息。万树:大孙砸,过年过得开心不?爷爷给你拜个早年。曲樱:除夕快乐呀邵飞!新的一年,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开心。他忍不住嘴角的笑,给两个人一一回复过去。在学生堆儿里,邵飞打架和打游戏都挺厉害。虽然他个头不算高,但手臂肩
膀生的结结实实,长相周正利索,按理说本应该挺受欢迎的。可是因为家庭变故,
邵飞一直都是不讨喜的阴沉模样,初中同学大多数不爱搭理他。只有万树和曲樱例外,邵飞玩的最好的就是他俩了。曲樱是个小个头的姑娘,扎着长辫子,小鼻子小嘴貌不惊人,但是温柔可爱,
有双大眼睛。别的同学不了解邵飞,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都写着变态暴力狂几个字
;也就是她,和邵飞初中一口气坐了三年的同桌,深知邵飞闷是闷了点,可是心
思良善,所以曲樱很爱和邵飞东拉西扯的瞎聊天。万树这家伙脑子特别好使,学习成绩在整个初中排的上号,唯独就是个儿小
嘴又欠,天天被班里后进生欺负。那时候是初一,邵飞也赶上家庭离析心情极差,愣是替他和班里小头头打了
好几架,俩人就有了这么点儿交情。那段时间邵飞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全靠着万树给他考试扔小纸条才没留级。初二期末考试,邵飞小纸条刚给万树扔过去,就让监考老师发现了。万树给
提溜到教导处,教导主任软硬兼施连吓带唬,万树这十四五的小屁孩差点没尿了,
结果愣是没把邵飞供出来。最后因为万树实在是学习好,家长求了求情,给了个严重警告就算了。邵飞因为这事儿,真正把万树当成了好哥们。谁再欺负万树,他就和人家血
淋淋一顿撕巴。结果就这最后两年,万树个头一个劲儿的猛蹿。到快毕业的当儿,已经过了
一米八二,也没人再敢欺负他了。邵飞少了个发泄途径,还挺遗憾。初中毕业,万树二话没说考进了长桓,曲樱也蹭着长桓的合格线低空飞过。两个人前阵儿听说邵飞也要来,没高兴坏了。邵飞在学校补习的时候,这两位也没闲着。长桓搞了个封闭冬令营,所有学
生都得参加,连手机都给收了,这今天刚刚刑满释放。邵飞兴致勃勃的发信息给万树:「来打两局化肥?」「在爷爷家吃年夜饭呢,等回家的。」爷爷、奶奶、年夜饭……这都是邵飞十分陌生的词汇,他从出生就没见过祖
辈几次。邵学军太忙,一个厂子撑着百十来号人的饭碗,心沉得很,几乎就没带
邵飞回老家过过年。邵飞本能的逃避了话题。他和万树瞎贫几句,自己上了游戏。「邵飞!下来!」一声厉吼从楼下炸响,刺的邵飞全身一个哆嗦。他放下鼠标,缓缓走下楼,一眼看见自己的背包躺在餐桌上。背包里的书摊了一桌,邵学军面色阴沉,正翻着他的笔记本和练习册。「爸…………」邵飞走到桌前刚一开口,邵学军就把练习册摔在了他脸上。脆生生的书页扫过邵飞的嘴唇和鼻尖,割的面颊隐隐作痛。邵学军像豹子一样弓着脖子,捻着课本的封皮在邵飞面前抖着:「这就是你
半个月干的事儿,嗯!?你都干了点什么!?」邵飞知道,除了前几页有那么几笔做题的痕迹,这些练习册里面百分之九十
九都是空白的。所以他选择沉默,沉默的面对着父亲的诘责。邵学军看他低着头不说话,火气更是压不住的冒上来。「十几岁快二十的大小伙子,连该做什么正事都不知道,你让不让人恶心!?」邵学军走到邵飞面前,一拳钻在他心口上,捶的邵飞往后一个踉跄。邵学军从来不扇邵飞耳光,他认为那会有伤男孩子的尊严。所以他总是以这
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焦急和愤怒,他期望以这种男人式的疼痛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
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邵飞的肋骨隐隐作痛,他低着头,不敢用手去揉被父亲拳头钉到的位置。他没有心思去感受自己的尊严是不是有损,他只能从自己胸口的阵痛体会到
邵学军有多么恨自己。很多时候,邵飞都能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恨意。他觉得,那是因为自己长的
像妈妈。当感受到父亲恨着自己的时候,邵飞也想要去恨那丢弃了自己的妈妈。是她
把自己和父亲独自留在了一起,他真的很想恨她。但是邵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知道,如果有一天妈妈能够回来,他只会用
力抱着她,诉说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想念她。妈妈是个懦弱而胆小的女人,她义无反顾的逃离了父亲的身旁,再无音讯。邵飞不断不断的告诉自己,妈妈是因为强烈的愧疚才这么做的,这也正说明
妈妈还爱着自己。邵学军的拳头每说一句话,都会凿在邵飞的肩膀和心口。邵飞已经不想再去
听那些充满了尖刻、失望和愤怒的话语,但他只有沉默这一个办法。曾经,失去母爱的邵飞努力上进,想要在父亲这里寻求补偿。但那时候面临
家庭和事业双重危机的父亲根本无暇顾及他的需求。后来,邵飞偶然发现,父亲无暇表扬自己的进步,却会为自己的失败掏出大
把时间。于是他开始故意犯错误,以期爸爸能够多在家里停留一会。邵学军毕竟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最后不得不选择的教育方法是,让邵飞罚站。从早晨他离家开始,一直到在门外的走廊里站到他晚上回家。邵飞最后终于麻木了,失去了尝试的欲望。在进入青春期的时候,邵飞在自
己与父亲之间建立了冰冷和坚固的墙壁,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无论是学习、玩
乐还是社交,他都很难再提起太大兴趣。浑浑噩噩的活着,至少也是活着,他觉得自己没有寻死觅活已经是极大的成
就了。只不过,爸爸不会这么觉得。电视里传来了节目主持人虚伪的兴奋声音,新年午夜的倒数计时开始了。邵学军这才重新想起,这是大年夜。「邵飞,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你自己好好想想,真的不能再这么混
下去了。还有两年,就要高考。你这么混下去,将来就是沦落街头的一个垃圾人!让你进长桓读书,也是你自己点头说想去的,男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否
则根本没脸活着,懂么!?」邵飞听出些许端倪,他凭着经验,知道这趟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说教就要结束
了。「我知道了,爸。这几天我好好把作业补好。」听着邵飞略显驯顺的话,邵学军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他把自己的态度微微
降低了一些。「邵飞,作业不作业的,并不重要。这大过年,你也辛辛苦苦上了这么长时
间的学,好好休息休息,爸爸不会说你什么。我今天费这些口水,不是为你这些
作业。你得清楚,自己这个年纪,到底该干点什么。」「你说过,要对自己负责。我 本章未完,点击[ 数字分页 ]继续阅读-->>'> 会的,爸。」邵学军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是用力拍拍邵飞的肩
膀,又揉了揉他捶过的地方。邵学军长长叹了口气,带着一身疲惫,转身去了厕
所。很快,厕所里传来淋浴的声音。邵飞站在一片狼藉的练习册和教科书中间,看着电视上的一片欢腾,麻木的
情绪腾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焦躁。他很想一拳砸碎那台电视。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敢。那股焦躁和怒气压在嗓子眼里,化成了巨大的委屈,
顶的他眼眶发红。邵飞最后还是没哭,哭给谁看呢?他自嘲的想道,俯下身将地上的碎纸和书
本重新整理在一起。邵学军洗完澡,对邵飞说了一句「早点睡」,进了卧室。邵飞拖着无力的脚步,上了自己的二楼。他本想一头栽去床上,却想起来自
己还没有关电脑。就在他一脸麻木的将鼠标移向关机键的时候,突然看见菜单栏的游戏图标闪
着微微的光。那是有人给自己发了信息,邵飞随手点开好友栏,一个略微陌生的头像在闪
烁。「新年快乐。打两局啊。」邵飞愣了半天,豁然想起来,这是黄少菁昨晚和自己开黑的游戏账号。可惜消息的时间是一个钟头前,现在女孩的头像已经暗了。邵飞被骂了一个晚上,本也没有什么打游戏的心情。他打上一句「刚才不在」,
然后关了电脑。他躺在床上,点亮手机,又看到了黄少菁给他发的微信。连续三个问号,分别隔了有五六分钟,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邵飞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他像是发泄一般,神使鬼
差的给黄少菁回复了三个字。「真想死。」时间已经很晚,哪怕是强撑着看完春节晚会的闲人们这会儿也该睡的鼾声四
起才对。邵飞并不指望黄少菁能回复自己,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在黑暗中呆呆的看
着手中的手机屏幕。对方正在输入……菜单栏的字突然一变,邵飞浅浅的睡意瞬间消失了。「我已经死了,让鞭炮吵死的。」看着女孩在文字最后附带的抓狂表情,邵飞无比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窗外隐隐传来零星意犹未尽的鞭炮声,但很远也很稀疏;老城区就不一样了,
忠实于传统习俗的人们肆无忌惮的制造着带着狂欢的噪音。「你说,人就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邵飞继续发道。黄少菁似乎没意料到这大半夜的会来这么个沉重的话题,好一会儿才回复过
来。「男生就是矫情。」邵飞看到这句话差点气笑了,被女孩子说矫情,邵飞脸上差点就挂不住了。但黄少菁的话显然还没说完。「淮京很小,世界很大;高中很短,日子很长;路走的太少,脑子想的太多。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去经历,嘴上就死去活来,说矫情不冤枉吧?」同龄的男生远没有女生的思想成熟,邵飞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完全理解少菁的
话语,他只是朦胧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小说上看的,改了几个字,哈哈哈。」两个人躺在被窝里你一言我一语,不着边际的聊着。邵飞在黑暗中暂时忘却
了肩膀的疼痛和心口的愤懑,不知不觉就这么握着手机睡了过去。手机的光芒从他的指缝中逐渐黯淡,融化在还未完全停歇的鞭炮声中。* * * * * * * * * * * *新年第一天,邵飞是被父亲的电话声吵醒的。时钟指在八点钟的位置,冬日清冷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是难得的好天气。邵学军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邵飞隐隐听到「工商」「环评」和「拜年」几个
词汇。他活动着有些麻木的双臂,从楼上下来,恰好看见邵学军在换衣服。「爸,新年好。」邵学军对他点点头,回身去餐桌拿起什么东西,走到邵飞面前。「新的一年,爸爸希望你能在新的环境里好好上进。」他将一封牛皮纸包递
给邵飞,里面是他的压岁钱……「谢谢爸爸。」邵飞低声回答。「钱别拿着乱花,要么自己好好攒攒,要么买点真正有用的东西,别用在歪
门邪道上。」「我知道了,爸。」「在家好好歇着,我带厂里干部去拜一圈年。中午你自己找东西垫垫,晚上
我带吃的回来。」邵飞点头称是。他目送着父亲出了家门,回身往沙发上一戳,打开牛皮纸包,
拿出厚厚的一沓红票子。邵飞点了点,一共两万块。这要搁普通高中生身上,怎么都得算一笔大大的横财。可是邵飞早就习惯,
甚至麻木了。自从邵学军的厂子有了起色,邵飞每年的红包都往五位数上蹦。但这并不能
带给邵飞太多喜悦。新款手机、潮款衣服、又或者高端球鞋,这些东西只会让身
边的同学和朋友愈发嫉妒自己。邵飞只要穿点儿牌子货,背后就一定有人说他装
逼。除却学生们普遍的虚荣心,邵飞其实对这些时尚用品也并不太感兴趣,他也
不想让这个问题变成新学校同学排挤自己的理由。所以,很大程度上,邵飞根本没有什么花钱的计划。邵飞裹着面包服出了家门,在楼下找自动存取款机把钱存了。大年初一根本
没有开门的商店,他逛了两条街,也就有个肯德基在营业。邵飞点了个全家桶,
约摸着能对付两天的午饭。回家以后邵飞二话没说先开电脑上了化肥。前一阵上补习班那会儿,邵飞兜
里的钱花的有点猛,现在微信上只剩那么四五百。现在有了压岁钱,邵飞先给自
己游戏消费了一套2888的春节大礼包。全英雄新皮肤、专属符文效果、还有额外天赋点儿,这要搁别的男生身上能
三五天睡不好觉,可这种兴奋感对邵飞而言却是稍纵即逝。游戏是邵飞唯一的发泄途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游戏技术,而不是这些买
来的皮肤。大多数时候他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获得别人些许的认可。青春期的少年,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要这点儿东西。从大年初一到初三,邵飞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游戏上,大号在赛季更新之前
打到霸者组四星半。万树仿佛有走不完的亲戚,偶尔抓空能和他玩上半天;黄少菁却是再也没见
着人,邵飞耐不住性子给她发微信,这才知道她跟着爹娘旅游去了。邵学军在家的时候,邵飞就装个样子蹲在楼上学习,好歹清净了两天没再挨
熊。初四,父子俩在半死不活的沉默中吃完午饭,邵学军又出门应酬去了,看那
意思晚上睡觉前估计回不来了。这正合邵飞的意,他百无聊赖的歪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看起了不知道播了
多少次的《还珠格格》。就在这时候,黄少菁微信发过来一张照片。邵飞饶有兴趣的点开一看,是女孩在某个景点照的。背后是一湾湖水,黄少菁套着件淡蓝的短款羽绒服,牛仔裤,像以往那样抄
着兜。湖风微微撩乱了她的长发,有几根青丝挂在鲜红的唇间,鼻尖眼角冻的有
些微红。她看着镜头,似是没有表情,但松弛的眉间却是带笑,看着心情还不错。邵飞愣愣的看着她的照片,突然觉得心跳的有些厉害。「回来了?」他问。「嗯。累死了。等我洗完澡,带我打游戏。」黄少菁三条连着发过来。「好。」邵飞从沙发上弹起来,也没关电视,蹭蹭几步上了楼。电脑他也一直没关,
三五秒就登陆了游戏。黄少菁的账号还是灰色的,不过他知道应该很快就会就亮。邵飞面对着游戏界面,神经质的晃动着鼠标,眼神不住往左下角好友栏瞟着。就这么冲着屏幕发了二十分钟的愣,人家也没上来。邵飞这才深切的感受到,
女孩子洗澡确实慢……他在界面上漫无目的的点来点去,冷不丁蹦出一个念头。神使鬼差,邵飞点进商城的春节礼包页面,然后在送礼一栏里输入了黄少菁
的游戏ID。等做完这一切,他盯着屏幕上「礼物已送达」的字样,挠了好半天头发。稍微冷静之后,邵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儿操蛋。送这么贵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合适?女孩要是觉得自己在炫富怎么办?话说回
来,自己又凭什么给人家送礼物?前后脚这么一琢磨,邵飞越来越心虚。他有点慌神,连忙去找撤回礼物的选
项。人家游戏公司又不是大傻子,让你消费了哪儿还带退货的。半天没找到,就在邵飞横下心想给客服打电话的时候,黄少菁上线了。邵飞手心儿冒汗。他盯着黄少菁的对话框,也不敢发信息,揪着心口等女孩的信儿。时间一分一秒滴答而过,黄少菁愣是半天没说一句话。邵飞抓耳挠腮,再有
一会儿就得上花果山了。「来排?」足足过了五分钟,黄少菁才发过来两个字儿,压根没提送礼的事儿。邵飞觉
得自己脖子后边儿悬了把小刀似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下来——让自己死
个痛快也行啊。邵飞连忙发送了组队申请,黄少菁秒进。两个人等候匹配的时候,邵飞想给女孩稍微解释一下自己莽撞的行为,但又
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双手悬在键盘上干抽风。「挺有钱啊你?」看到黄少菁一句话扔出来,邵飞肩膀一松,长出一口大气。他刚想解释,游戏开始了。等游戏读好,诸位英雄一窝蜂奔自己分路而去,就剩下邵飞一个人蹲家里打
字儿。「不是,我不小心多买了一个礼包。也没别人好送,就给你了。」女孩过了十来秒才回复:「骗人不打草稿。刚试过,一个账号最多买一个。」邵飞这个尴尬,闷头去线上打钱了。俩人一整下午再也没说上话,好歹游戏倒是连战连捷。邵飞看少菁玩的挺欢,
心下的纠结勉强放下不少。一直打到天黑,女孩发了个「吃饭,88」就没了动静。邵飞揣着手机下到客厅,在微信上遣词造句挤了半天,先给自己之前的拙劣
谎言道了歉,又解释说自己想收回礼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躺在沙发上,心
不在焉的玩着手机,等着女孩给自己回复。直到春节七天长假结束,黄少菁都没有回他,也没有再上游戏。* * * * * * * * * * * *邵学军在大年初八一早,打点好行装准备回厂。他临走前足足花了一个多小
时给邵飞进行思想教育,中心思想翻来覆去就是「上进心」、「责任感」、「要
奋斗」、「敢吃苦」这几样磨破耳朵眼儿的车轱辘话。光靠嘴皮子讲大道理这种教育方式但凡管用,这天底下的孩子保管各个是圣
人。大多数父母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旦事情搁在自己身上,一个个就都变
成了糊涂蛋。又或者,他们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孩子我一直在教育,他不学好可
不是我的责任。邵飞早被骂惯了,他知道只要自己演的越好,这一切结束的越早。学校还有几天才开学,但是邵飞早在家里待不下去了。邵学军前脚走,他蹭
磨到中午,背着包在楼下吃过饭,直接就奔学校去了。这几天邵飞满脑子都是网吧里的那个女孩,连打游戏都心不在焉的,大号连
掉两星。发信息人家不回,这肯定是生气了呗。刚去学校报道那会儿邵飞就打听过,初八开始学校宿舍开门。他打定主意,
去网吧借着取行李的机会,探探姑娘口风。长假刚过,街面上逐渐热闹起来,给这座灰蒙蒙的北方古城平添不少生气。邵飞在公交车上颠了两个钟头的屁股,到了老城区。熟门熟路来到奥宇门前,邵飞陡然发现,就这么几天功夫,招牌都换了个新
的。黄底黑字,擦得干干净净。他走进去,偌大的大厅只零零星星坐了几个客人。过年的时候网吧好好打理
了一番,没了烟味和霉味,被烟头烫的破破烂烂的座位也全都换了。邵飞满怀期待的跑到前台,却没看到黄少菁,只能让网吧小妹给他上了机。和之前一样,邵飞习惯性开了个情侣小包。等他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才想明白,
还放着寒假呢,人家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干嘛跑网吧呆着。无奈之下,邵飞一边排着游戏,一边发微信问黄少菁自己行李放在哪。就和之前一样,微信石沉大海。邵飞对着手机运了好半天气,最后也只能放
弃,努力把精神头放在了游戏上。屏幕上的英雄披荆斩棘,邵飞心里唉声叹气。第一局脑子一直犯飘,结果却赢了个痛快;第二局感觉状态有点儿上来了,
却被对面一直推到高地下面。邵飞正带着队友们咬牙死磕,小包的门突然打开了。有些来上网的经常跟眼瞎一样,也不看包厢有没有人就往里进,邵飞早就见
怪不怪。加上游戏打得正激烈,他看都没看一眼。结果那人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情侣小包的座位个长沙发,这边一坐,邵飞那
边狠狠给颠了一下。邵飞鼠标一滑,差点没送条命出去。打游戏的时候大伙儿普遍火气大,而且又是逆风局,邵飞刚想骂人,就闻到
一股淡淡的柠檬香。黄少菁坐在旁边,拿眼睛瞅着他,也看不出是生气是高兴。邵飞游戏也忘了打了,就这么呆着看她。「给你的。」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往桌上一放。邵飞打开小盒,里面躺着一块手表。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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