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无不散的筵席(二合一)
没有扑向蛇蜕中的庆黎,更没有冲向看似更易攻击的蛇尾。
陈易直指无量王那因嘶吼而微微仰起的庞大头颅下,那覆盖着暗金鳞片、却相对薄弱的咽喉要害。
绝巅踏云催动,他身法快到了极致,仿佛一道贴着翻滚池面掠出的灰色闪电,后康剑凝聚了全身气力,剑尖撕裂空气,发出尖锐至极的厉啸。
无量王感受到了那直指要害的威胁,它琥珀竖瞳猛然收缩,顾不得咽喉要害暴露的剧痛,那粗壮如殿柱的蛇尾如同一条暗金巨鞭,从斜后方狠狠抽向陈易的后背。同时,它巨大的头颅也猛地向下砸落,试图用坚硬的头骨撞开这气力惊人的一击。
这一尾一撞,快若奔雷,封死了陈易所有闪避的空间,若他执意刺向咽喉,必先被蛇尾抽成肉泥,或被头颅撞碎。
陈易另一手掐诀,雷光交织,激射而出。
之前所享用的三牲,加之殷惟郢所画的雷符,雷光竟粗如臂膀,直撞扫来的蛇尾,半空中炸裂开蛛网似的雷花,先前闵宁斩开蛇鳞之处已焦黑一片。
无量王顾不得痛楚,身形扭转,自池水中完全腾空而起,身影竟更快于陈易一瞬,落空的灭禅剑撞碎金光漫射的水幕。
陈易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步履不停,他的目标并非无量王庞大的身躯,而是那翻滚着邪异金光的蜕骨池本身。
身形一晃,已掠至池边,面对那蕴含着佛魔伟力、足以销金融魂的粘稠光浆,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长剑斜指池面,剑尖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剑成天地。
刹那间,以他剑尖为中心,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意骤然张开,形如漩涡。
那沸腾翻滚的暗金光浆如同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与禁锢,竟不再遵循无量王的意志翻腾,反而诡异地朝着陈易的剑尖方向倒卷、汇聚。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在剑尖生成。大片大片的金色池水被强行抽离,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没入那剑尖所指的“天地”之中。
那景象,一如陈易容纳执念一般,正在容纳这片污秽的蜕骨池。
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束缚着庆黎的蛇蜕金光也随之剧烈波动、黯淡。
“尔敢窃吾佛果,坏吾根基!”
无量王的惊怒咆哮,庞大的头颅猛地转向陈易,蛇瞳中杀意浓烈,那诡异至极的剑意,竟在吞噬它炼化佛果的根基。
它再也顾不上闵宁,巨大的、覆盖着琉璃佛光的爪子撕裂光浆,带着滔天怒火与足以禁锢空间的威压,狠狠抓向池边的陈易。
爪未至,恐怖的威压已将陈易周围的空气凝固如铁板,脚下粘稠的光液都被压得向四周排开,形成一个凹陷。
就在巨爪即将临身的刹那。
闵宁动了。
她旧气已去,一气新生,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暴闪而出。
手中长剑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引而不发,一股无形的的剑意骤然在她周身升腾。地宫污浊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化作湍急的气流漩涡缠绕剑身。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一刻,剑光乍起,风啸如龙吟,云涌卷剑气,一道裹挟着沛然风压的巨大剑罡,后发先至,浩荡磅礴。
风云剑。
剧烈的碰撞如同闷雷炸响。风云剑罡与佛魔巨爪悍然对撼。狂暴的气浪炸开,将池水掀起巨浪。无量王那倾注全力、志在必得的一爪,竟被这凝聚了闵宁全部精气神的一剑硬生生阻滞在了半空。
爪心佛光剧烈波动,暗金鳞片发出刺耳摩擦声,庞大的爪身被剑罡蕴含的撕裂与冲击之力推得向上扬起。
就是这被阻滞的、稍纵即逝的瞬间。
一直专注于“剑成天地”吞噬池水的陈易,在巨爪被风云剑罡撞开的刹那,眼中精光爆射。
他顺势转身,维持着吞噬池水的剑势,左手无杂念出鞘,快如闪电般在持剑的右手腕上狠狠一划。
“以吾精血,奉为牺牲。三牲祭礼,邪祟辟易。”
咒言短促,涌出的鲜血并未洒落,而是被他左手剑指凌空一引,落向刀锋,无杂念熊熊燃烧,随后化作一刀如燃真火的摧风斩雨,斩向无量王因巨爪被阻而暴露出的的咽喉下颚。
摧风斩雨本就极快,更蕴含着陈易享用三牲后激增的道行,这等辟易邪祟的阳气,正是无量王这等半魔半神的克星。
无量王的蛇瞳猛地收缩,想要闪避或格挡,却因被风云剑死死阻滞而慢了半拍。
一声轻响,刀光狠狠扎入它下颚鳞片的缝隙。
金红火焰瞬间灼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剧烈声响。
“嗷。”无量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腥臭滚烫的暗金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咽喉的伤口和尾部巨大的创口中狂喷而出。它庞大的头颅疯狂甩动,力量瞬间失控。
剧痛让无量王的力量暴走,宫殿在它疯狂的扭动和嘶吼中剧烈摇晃,大块巨石如雨砸落。
“走。”闵宁趁此瞬间,左手闪电般探入蛇蜕裂口,一把抓住庆黎冰凉的手腕,猛地将她拽了出来抱在怀中。入手轻飘,心口那点金光依旧微弱搏动。
陈易果断停下剑势,足尖在池边一点,借力倒飞而回,落在闵宁身侧,一把扶住因旧伤势而身形微晃的她。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
她长剑指向宫殿侧方一处因剧烈震动而龟裂的肿胀墙壁,陈易会意,一剑直出。
“破。”两人同时低喝。
一道风云未散的剑罡,一道灭禅剑,如同双龙出海,狠狠轰击在龟裂的墙壁之上。
轰隆。
本就结构不稳的墙壁瞬间如同被戳破的脓包般炸裂开来。露出一个巨大的、通向外界黑暗的破洞。
陈易护着闵宁和她怀中的庆黎,三人如同离弦之箭,从那破开的缺口处电射而出,瞬间没入外界的黑暗与弥漫的雾气之中。
身后,只留下无量王痛苦狂暴到极致的嘶吼………
………………
二人自那宫城处直出三百里,不曾停步,直到数个时辰后,确认无量王并未追上来,方才稍作停留。
闵宁收拢住庆梨的魂魄,掐诀将之撵如芥子,陈易不知她从何学来的道法,虽不精深,却也实用。
回首眺望,那座魔窟仿佛还历历在目,这回直入其中安然无恙,其实有几分侥幸,无量王在此聚啸妖邪三百年,麾下不缺大将,只是南疆素来是兵家不争之地,这无量王当土皇帝惯了,错判二人不过小小飞贼,难免托大。
但论方才交手判断,坐镇魔窟的无量王若倾尽全力,其实力足以媲美三品境界,而江湖上的三品高手从来都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
不过,眼下再如何复盘,都不必心有余悸,事已办成,足以回去给秦旭芝交差。
庆梨的魂魄被闵宁收入洞府中,她负手凑来,盯住陈易。
“这是怎么了?”陈易一时满头雾水,下意识寻思自己并未做过对不起闵宁的事。
“没怎么,想起你方才的几招,剑法有点…邪乎。”闵宁如此说道。
见她并非诘问,陈易放下心来,觉得她还有别的话要说,便顺着话道:“那时剑池里,我悟到有别寻常的剑意。”
“我看也是。”
闵宁对此一笔带过,想问的俨然不是这个,眨了眨眼道:
“你仍是四品?”
她眉眼间有些雀跃。
“我曾到过三品。”
她一下不雀跃了。
一路西行入蜀,闵宁照著雨所言寻觅机缘,夺得传承,武道境界可谓突飞猛进,短短数年便入四品,这是往日不可想象的,女侠难免豪情万丈,以为再见时,不说可以慑服陈易,也足以分庭抗礼、敲山震虎。
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已见过更高的风景。
“…你曾到过三品,这是什么意思?”好一会后,闵宁才问道。
“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为好,太过曲折了,而且有些天机也不能泄露给你。”
听他这般敷衍,闵宁虽有不满,但也没有追根究底。
她从来信他。
比起闵宁的信任,陈易倒有些奇怪,自己突破三品,领悟到剑成天地,她那时不是在场么,怎么一无所知的模样?
莫非剑池时自己初初跻身,她那时眼界有限没看出来?
闵宁并未追问陈易的剑意,她有她的路要走,他也一样,问过后难免对比,一对比便容易叫人徒增烦恼。
比起这个,自上次分别以来,她有别的更想问的事。
“陈尊明。”
“嗯?”
“你那时…”闵宁有些犹豫,又有几分难以出口,但还是出口道“……是不是趁我昏过去…来了一回?”
著雨:“……”
陈易满脸古怪,反问道:“我有这么卑劣吗?”
“噢,那许是我做梦了。”闵宁喃喃道,“倒是奇怪,我不常做梦。”
周依棠默默松了口气。
“你太想我了,”陈易嬉皮笑脸道:“这就不奇怪了。”
“这怎可能。”闵宁嗤笑出声,早已习惯他没脸没皮。
武道攀至四品,虽压不了他一头,但能与他齐平,也不必像京城时般露怯。
陈易凑近过去,许久未见,忽然又相逢,一时下尸蠢动。
小别胜新婚。
“闵月池,我们寻处地方让你美梦成真?”
他还是那么轻浮无礼,闵宁轻挑柳眉,反倒不想让这色中饿鬼得逞。
“我倒不这么想。”
陈易拽向她的手,闵宁敏锐避开,顺势旋身抽剑,剑锋直指陈易。
她眉宇间尽是洒然的英气。
闵女侠勾嘴一笑,道:
“你打赢我再说。”
……
不消多时。
闵宁顶着个小黑眼圈,仰起头一个劲地灌酒。
剑柄撞脸上了。
陈易满脸歉意。
说实在的,两个武夫切磋交手,一个不留神,有点小摩擦小伤极其正常。
而且陈易走火入魔后跌境,同样是四品,就更不好留手,而他也天生不愿向人低头。
“我不生气。”闵宁灌完一口后平静道。
“我信你。”陈易凑前了些。
“刚才你那几招,着实让我有点有力没处使,技不如人,但我之后就会赶上你。”她一字一句道。
“肯定赶得上我。”
“你知道便好。”
“那现在……”
“现在?”
闵宁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她伸了个懒腰,瘫洞窟的墙上,
“累,你想折腾死我吗?”
“我轻一点温柔一点。”陈易倒是一脸假惺惺。
闵宁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却无可奈何地让他慢慢揭起衣衫,
“狗官……嗯!”
…………
“我的刀,你还带着呢。”
她半趴在陈易身上,轻喘着气道。
陈易柔声道:“我从离京到现在都一直带着。”
“真话?”
“无论是去山同城还是入南疆,我不是一直带着么?”
闵宁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故作潇洒,陈易知道,女侠高兴得不得了。
她起身换上衣衫,常年行走江湖,女侠三两下便利落地换好了衣衫,拿发冠束起马尾,徒留一身汗味在陈易身上。
陈易慢慢撑起身子,莫名有些怅然。
她又要走了。
像是永远留不住的风。
“对了,你在南疆?”
她转过头,眼睛一亮,
“说不准我之后要去南疆。”
她性子多有直接,双目间多是期盼再相逢的雀跃。
陈易却暗觉不妙,难免有压力在身,毕竟按闵宁的视角来看,他跟秦青洛最多不过是借种的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自京城一别后,就再无瓜葛。
单论事实也跟这差不多,二人心中思绪唯有彼此自己清楚,有时连自己都说不准。
只不过陈易坚信秦青洛会对他有情,就算没有,也要强迫这女子王爷有。
闵宁直直望着他,似在疑惑他怎兀然沉默。
事实上,去南疆前,殷听雪就替他担心过这样的事,要是这两个极有英气的女子为他打起来,哪边都很刚强不退让,他夹在中间又该如何是好?
那时陈易只觉这小狐狸管太多,便让她别操心这事,仙人自有妙计。
至于小狐狸嘴叭叭地继续劝他的时候,陈易很蛮横地堵住了嘴,借此欺负一通后,她就不敢再劝了。
话说远了,很显然的是,陈易既不是仙人,一时半会也没有妙计。
“那月池你早些来,我很想见你。”总不能暴露破绽,陈易拽住她的手道。
“肉麻死了。”闵宁挣脱开去,挑唇一笑,抬手掐了掐他面颊,拉长后啪地一下松开。
怪不得沉默,原来是太想她了。
脸颊一点微疼,陈易挑起眉头,以前闵宁不是没这般举动,但大多是他轻薄后地反击,现在竟反过来轻薄起他来了。
略有不满,便挑住闵宁的下巴,突然袭击似地吻了过去。
她熟悉地僵了一下,片刻才缓过劲来,对陈易强横的侵略予以回击,唇如枪舌如剑,她总是这般不愿服输,陈易一强硬,不管遭不遭得住,她也会争锋相对。
闵女侠总是别样地勾动心弦……
片刻后分离,陈易满目怀念,一时情丝难断,想留她久一点,再吻一遍,她却拍了拍他肩头,转身离去。
“走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纵使许久未见,也是匆匆一面。
闵宁携剑北还,马尾一甩,飘然而去。
陈易看着她的身影渐渐不见,许久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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